燭火搖曳之間，那木架子上的光線也有些忽明忽暗。

可張漢不是普通人，以他九品武者的視力，他是能夠借著這點光線看清楚那小銅鈴的樣子的。

這小銅鈴...這樣式，莫非是...

醫(yī)者鈴？

張漢眼神盯著那架子上又看了幾下，心中確定了。

那架子上放著的小銅鈴，正是醫(yī)者鈴的樣式。

四五年之前，有一持有醫(yī)者鈴的游方郎中也曾路過清河縣，那時張漢便剛好見過那人，所以識得這醫(yī)者鈴。

正因親眼見過，張漢也知道那些有醫(yī)者鈴的郎中究竟如何——醫(yī)術(shù)不可謂不精湛，很多還有一些武力伴身。

眼神閃動之間，張漢又笑了兩聲，開口道，

“哈哈，賀老哥你這水可比不得我天水堂的茶水啊？”

他這語氣中似有些調(diào)侃之意。

賀梧仙聞言笑笑，也不答話，只是看著這張漢，想看看對方到底想干嘛。

剛好，夜還未深，自己有的是時間。

“老哥是郎中？”張漢笑容收斂，忽地來了這么一句。

一聽這話，賀梧仙便知曉，對方是看見自己特意放在架子上的醫(yī)者鈴了。

一個游方郎中的身份，很多時候能免去不少麻煩。

“對，之前在小地方給人瞧瞧病，后面老了，就想著出來見見世面。這不，這兩天剛到清河縣。”

張漢的話得到肯定，他臉上神色一動，似乎是剛剛想起了某件心中記掛的事情。

“我聽我手底下那不懂事的崽子說了，老哥你想入鬼市？”張漢話鋒一轉(zhuǎn)。

賀梧仙不語，神色平靜。

張漢見狀，知道賀梧仙這是默認了，他便再道，

“入鬼市之事，我水陸會可以幫忙。只不過...”

“還請老哥出手幫忙，去我天水堂中救治一人。”

賀梧仙聞言，心中念頭微動。

好了，這張漢所說的若是真的，自己也不用去夜尋鬼市了。

都是正經(jīng)人，能走正門進去的事情，誰愿意走下水道？

只不過...

“清河縣中沒有其他郎中嗎？為何請我去救治。”賀梧仙沒有直接答應(yīng)，而是反問道。

“這...”

張漢面色有些尷尬，低聲說道，

“老哥不知，我水陸會近些天得罪了聽風(fēng)樓，縣中郎中都被他們或威脅、或控制住，無人能來醫(yī)治...”

片刻后，賀梧仙點了點頭，將這個“交易”答應(yīng)了下來。

救治一人，換來入鬼市的門道，穩(wěn)賺不賠。

“好！不愧是賀老哥，就是爽快。”

張漢大笑幾聲，將那陶碗里的水一口喝下，像是喝酒一般。

哐的一聲，他將陶碗放在桌上，看向賀梧仙，

“即刻就去，賀老哥你可方便？”

...

不多時，天水堂的堂口院落之中。

兩人對坐石桌之前，桌上有茶盞、糕點等物。

“多謝賀老哥相救，否則我這堂弟中了那奇毒，定然是活不過這幾日了。”張漢咧嘴笑著，給賀梧仙倒了杯茶。

“既然張?zhí)弥髂愦饝?yīng)助我入鬼市，我?guī)湍闾玫茚t(yī)治，也是自然。”

賀梧仙接過茶杯微微抿了一口，以示尊重，再道，

“不過他中毒太深，若是想要徹底痊愈，我還需再多為其治療幾次。”

“哈哈，賀老哥醫(yī)術(shù)高明，佩服佩服。”張漢隨口拍著馬屁。

“不過他身上那毒可不是尋常藥師、郎中能制出來的，這清河縣中還有如此高明的毒師？”賀梧仙問道。

張漢聞言，面色一尬，這才說道，

“若是別人，我也懶得說這事，不過賀老哥你救了我那親堂弟，這事也不是什么秘密。告訴你也罷。”

“老哥也來了清河縣有幾日了，應(yīng)該也聽說了這清河縣中的江湖勢力了吧？”

“嗯。”賀梧仙點頭，等著對方的下文。

“近些日子，那聽風(fēng)樓不知犯了什么病，大肆在縣中搜羅寶藥、奇物，一點也不將我水陸會放在眼里，甚至有想要吞并我水陸會勢力的意思。”

“我那堂弟，就是前些日子夜里出去辦事的時候，被聽風(fēng)樓的人盯上，才給害了。若不是我手底下人到的快，又有丹藥吊著命，他哪還能撐到今日？”

張漢抿了口茶，微微嘆了口氣，倒是顯得他這個絡(luò)腮胡大漢有些格格不入的多愁善感。

“賀老哥你既然想入鬼市，我猜你已經(jīng)去過那清水河畔的街道，卻沒尋到那兜售面具的賣貨郎，對吧？”

賀梧仙聞言點頭，沒說話。他是看出來了，這張漢明顯知道那賣貨郎為何不在。

“近些日子我水陸會跟聽風(fēng)樓之間摩擦愈演愈烈，鬼市的市主不過八品巔峰，手底下勢力不強，所以縮在那陰溝里，想要兩不相幫，看我們熱鬧。鬼市也就不讓新人進入了。”

“不過賀老哥你放心，早已有入市憑證的人，還是可以進入鬼市的。”

說到這里，張漢轉(zhuǎn)過頭，朝著一旁的那個精瘦漢子看了一眼，語氣略微冷了些，

“你那兩只眼睛是用來吃飯的？不會看事？還不快去堂內(nèi)庫房，把我那面具取來？”

“啊？哦，我這就去。”精瘦漢子先是一愣，隨后腦子也終于轉(zhuǎn)過彎來了——

張漢這是讓他去拿那個入鬼市的憑證。

待到這漢子離去，張漢才再次看向賀梧仙，又道，

“賀老哥稍等片刻，等手底下人把我那面具取來，你便可憑我面具，入那鬼市。”

不多時，賀梧仙依舊與張漢坐在那桌前，但他手中已拿著一鬼臉面具。

這面具整體烏青，上刻一青鬼雕紋，顯得兇煞無比。

若是有人帶著這面具行于夜色之中，定然會被不知情之人當(dāng)作鬼祟借道。

“賀老哥，這面具你就先拿著吧。不過那鬼市所在之處有些隱蔽，且聽我...”

張漢說到這里，露出個笑容，還想賣個關(guān)子，卻聽賀梧仙開口道，

“城南，清水河畔暗渠，對否？”

“嗯？”張漢聞言一驚，看向賀梧仙的眼神中又多了幾分難言的色彩。

這個姓賀的游方郎中老頭，還真是江湖老手，僅僅來了清河縣不到三日，就能如此準(zhǔn)確說出鬼市隱藏之處。

還好，手底下那沒眼力見的小子沒有將其太過得罪！如今又剛好以入鬼市之事結(jié)交，也不算是一件壞事...

張漢心中暗自松了口氣，看著賀梧仙再道，

“賀老哥眼力極佳，正是那暗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