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老頭，你不知道這院子前任主人欠了我們水陸會的錢？還敢住這？”漢子也不管賀梧仙回不回答，直接就這樣說道。

“水陸會？”賀梧仙眉頭微微一挑。

他才剛剛來到清河縣不過兩天，一直在打聽鬼市的消息，確實沒有留意其他的事情，也沒太了解過這水陸會，只知道是個江湖組織。

“我們水陸會你沒聽說過？你哪來的鄉巴佬？”那漢子說著，又上前來幾步，上下打量了賀梧仙一番。

“我看你這老頭也拿不出多少錢。這樣吧，五十個大錢，算在你這幾個月的頭錢里，以后我水陸會罩著你，否則的話...”

精瘦漢子又是咧嘴一笑，伸出手來，眼神之中毫不掩飾威脅之意。

頭錢，也就是保護費的黑話說法。

才五十個大錢？

賀梧仙心中一愣，有些好笑。

五十個大錢，浪費他這么些時間，看來這水陸會手底下的人，手里也沒啥油水啊。

人生地不熟的，交個保護費也沒什么大事。

更何況...

保護費都交了，他問一下這清河縣鬼市該如何進去，也很合情合理吧？

賀梧仙隨手從懷里掏出了半大吊錢，放到了這漢子伸出來的手里。

可不等賀梧仙開口問鬼市之事，這漢子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半大吊錢，再看向賀梧仙的眼神卻變了。

“老頭，你是不是聽錯了，我說的是五百個大錢。”

漢子語氣貪婪，也懶得跟賀梧仙廢話，直接就將手伸向了賀梧仙懷里，想要看看還有多少錢。

得，這還是個貪得無厭的主。

軟的不行，那就來硬的吧。

賀梧仙心中搖頭，抬手便抓住了這漢子伸過來的手。

“老東西，還敢攔你爺爺？！”漢子眼睛一瞪，一使勁，就要將賀梧仙直接推倒在地。

這種老家伙，他又不是沒打過！

可僅僅一瞬間，這漢子就感覺自己的手不受自己控制了。

再一晃眼，他就被賀梧仙單手按在了地上。

“現在我問你答，懂了嗎？”賀梧仙語氣平靜，手中力道卻未漸小。

“啊啊啊手要斷了，停停停！我懂了懂了！爺爺！快停！”漢子疼的眼睛都濕潤了。

...

片刻之后，賀梧仙站在院中，那水陸會收保護費的年輕漢子已然離去。

那個年輕的精瘦漢子雖說不知道鬼市如何進去，可知道的東西卻不少。

賀梧仙稍微用了些力氣，那漢子就把知道的東西都給說了出來——

這清河縣雖與寒山縣這種小縣城相鄰，可卻與寒山縣有所不同。

清河縣坐落在清水河畔，有水路可以連接永寧府中的河流網絡，所以縣城更為繁華、龐大。

其中光是叫得上名號的江湖勢力，就有兩個，一曰水陸會，二曰聽風樓。

這水陸會手底下管著縣中水運陸鏢，是這清河縣明面上的江湖大哥，手下堂口不少，人手更是多。聽說不僅清河縣，就連附近幾個縣城、乃至府城，都有水陸會的勢力。

而那聽風樓，干的則是買賣情報、雇兇殺人的勾當，據說勢力也是遍布永寧府。只不過他們往日里行事低調，以前一般都只在暗中做事。

至于賀梧仙這兩天一直在打聽的鬼市，算起來勢力倒是小些，都算不得一個江湖勢力。聽說他們是藏在縣里某處，只做些見不得光的買賣。

“這清河縣的水，確實比那寒山縣的水要深得多啊。”

賀梧仙低聲感慨一句，走出自己的院子，朝著縣中大道上而去。

這人不知道鬼市的具體情報，他就自己去隨意逛逛，觀察一番這清河縣中各處地形走勢。

既然找不到進入鬼市的“接頭人”賣貨郎，他自己去把那鬼市找出來，也不是不可能。

“若是我找到那鬼市所在，又沒有入市憑證，少不了又是一大堆麻煩...”

日頭逐漸高掛，賀梧仙的身影消失在此處小巷的拐角處...

...

傍晚，賀梧仙站在清河縣東邊的一處酒樓的三樓窗邊，靜靜地看著被落日余暉所籠罩的清河縣城。

他腳程快，僅僅一日，就將這縣中各處地方逛了個大概。

并非一無所獲，有幾處地方不似尋常。

“那鬼市雖說勢力不大，可既然是市集，所需地方一定不是尋常商鋪所能容納。”

賀梧仙的眼神掃過縣中各處，停留在了其中一處。

“縣城西邊的老縣城街道，暗巷繁多、縱橫交織，今日我都差點在那迷路，若是用于隱藏勢力...”

說到這里，賀梧仙忽地搖了搖頭，否定了自己的這個猜想。

“那街巷之中雖地形復雜，可居住之人也繁多，每日人流進進出出，人多口雜，若是鬼市藏在那里，定然藏不住。我也不可能如今還沒打聽到鬼市的詳細消息。”

“又或是...那處。”賀梧仙目光掃動，最后停留在了縣城南部，那條臨河的高街處。

高街上人流來往，或是歸家，或是叫賣吆喝，也是好不熱鬧。

可賀梧仙看的不是高街，他看的是高街之下...

那些與清水河水系連通、復雜排布的縣中排水暗渠。

若是那里的話...

“緊鄰鬧市卻又人跡罕至、終日不見日光，正是魑魅魍魎藏身之所。”

賀梧仙點點頭，轉身下了酒樓，干脆利落地拒絕了小二邀請落座的話語，朝著自己所住之處而去。

回去做些準備，今日趁夜色漸濃，先去那處暗渠附近打探打探。

...

計劃趕不上變化。

天剛擦黑，賀梧仙已然回到自己那狹窄小院所在的街巷之中。

可隔著老遠，他就看見，自家院中有人。

有人，還不止一個人。

賀梧仙掃了一眼，便看清院中有五人。

一人坐著，手里盤著什么東西，似是核桃之類。

其余四人則是各自在旁邊站著，默默等著。

隔壁家沒點燈燭，光線有些暗，這些人的五官賀梧仙看得不是很清楚。

但如果他沒判斷錯誤的話，那院子里其中一個站著的人，就是今早來他院中“收保護費”的那個精瘦漢子。

再走幾步，賀梧仙心中已經猜出對方來意。

不告而來，還帶著人，無非就是那么幾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