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趙四的眼神不動聲色地瞟了一下賀梧仙的臉色。

見到賀梧仙并無生氣的神色，趙四這才接著說道，

“這瘟疫跟那所謂妖鬼之間是否真有聯系，我就不知了。”

說完這話，他擠出個笑臉，朝著賀梧仙陪笑道，

“大人您看要不這樣，您應該是第一次來這山陽鎮吧？我定然將手底下人叫回來，給您整一桌子好酒好...”

“嗯。”賀梧仙微微點頭，心中思考著那“妖鬼”之事。

這趙四所說的“有人見到妖鬼之物”不知是真是假，但其所說的那個山腳破道觀，可能還真有些不同尋常。

既然這樣，那就可以先去看看。

那趙四剛剛見賀梧仙微微點頭，心中一喜，下意識以為這個老頭模樣的靖安司之人也是個吃拿卡要的老不羞。

這種事情他也不是沒見過，這樣最好！

這老頭只要肯坐下來吃飯，再明里暗里拿點好處，那他“隱瞞瘟疫”不報的這點小事，估摸著就算是上不了大稱了。

這種事情，要是被深究、上了衙門“用那桿子大稱一稱”，那可就是全家掉腦袋的大事。

只要賀梧仙幫他說句話，這事沒上稱？那最多不過就是一頓批評而已，算啥！

想到這里，趙四眼中已經有著劫后余生的竊喜之色，卻見賀梧仙轉身朝著門口而去。

“大人？大人，您這是去哪啊，我這就叫人回來準備飯菜，您...”

他話未說完，就見賀梧仙已經踏出院門，一句輕飄飄的話從院門外傳了過來，

“瘟疫尚未肆虐，你趁早上報縣衙、配合救治染疫鎮民，也許還能留條活路。若是冥頑不靈，那就怪不得我未好言相勸了。”

“這...”

趙四站在院里，看著門外空蕩蕩的街道，腿一軟，又跪了下來。

“完了...”

“我要是能跑出寒山的話...跑不掉的...”

“這下，我也只剩下那老頭說的這一條路了...削官受責，就算是被貶為偏僻村中里正，也能有條活路，總好過全家抄斬！”

呢喃著，趙四的眼神中閃過了濃濃的悔恨。

若是賀梧仙還在此，心中定然要說上一句，這趙四哪里是知道錯了、后悔了？

他是知道自己很可能要死了...

...

不多時，賀梧仙已然離了山陽鎮鎮上，來到了山陽鎮北、臨近歲寒山山腳的區域。

這里林木茂盛，又因離歲寒山很近，很多地方都藏著山坳坳之類的復雜地形。

還好賀梧仙是認識從歲寒山中出來的土路的，他也不至于半途就迷了路。

賀梧仙在一小山包上站住腳，抬眼看天。

“果然，這片區域的天空都被那黑氣環繞，一時半會還真沒辦法從這天上氣息里辨別那黑氣源頭所在。”

但他心中其實已經有些數了。

這歲寒山腳下他雖然不熟，可之前離開山中之時也在山路上往下看、遠遠看見過一座破落建筑。

那建筑離進山土路不是特別遠，在一處稀疏林地之間，周圍帶個小院，中間有一間房屋比人住的房屋要高大上不少，十有八九就是個道觀、廟宇之類。

而當時他看見那座道觀，很有可能就是這次趙四所說的“有人見到妖鬼”的地方。

“讓我想想，若我當時出山之時能夠看見那道觀，其位置應該在...”

賀梧仙思索著，目光掃過不遠處那一大片被林木所遮掩的山腳，心中有了推算。

只有那么幾個位置，能讓他在出山的山路上就看見。

賀梧仙轉頭看向其中一個方向，邁開腳步，離了這小山包。

日頭西斜之時，賀梧仙已經找到了他之前所見過的那座破落道觀。

但他并沒有進去，而是遠遠的藏在樹林之中，看著那邊。

“這道觀...確實有問題。”

從表面上看，那道觀沒有任何問題。

不僅沒有問題，還正常過頭了。

從道觀附近的痕跡上來看，甚至這幾天內還有人夜晚在這借宿過，將那道觀門外的幾棵枯木給砍了燒火。

可賀梧仙卻能看見一些常人無法看見之物。

比如那道觀中隱藏著的一道濃郁黑氣，再比如...

自己面前不遠處，圍著道觀周圍的那一圈淡淡紫黑色氣息。

那股氣息讓他的武者直覺有些本能地抵觸，應該不是什么好東西。

“帶紫色的氣息...又圍著這道觀，像是...什么陷阱之類？”

試探一下？還是就此離去？

賀梧仙盯著那道觀周圍看了數息，思考著其中利弊。

說實話，現在什么都還不清楚就直接離去，賀梧仙是不甘心的。

卻是耳邊一動，他聽見有野兔之類的東西在不遠處移動。

下意識警惕起來，側過頭去一看...

還真是只野兔，就在賀梧仙側前方，離道觀不遠處的草地上。

賀梧仙看過去，那野兔也警覺起來，立刻停下動作，警惕地盯著這邊。

不等賀梧仙有所動作，那野兔卻像是受驚了，兩腿一蹬，就朝著道觀周圍那道破落圍墻下的破洞而去。

這兔子...

賀梧仙眉頭微微挑了挑，手中摸起一塊小石頭便要將那野兔當場擊斃。

可他思索了一瞬，卻沒有將手中石子丟出去，反而是將龜息術運轉起來，收斂了自身氣息。

他其實也很好奇，那兔子到底能不能進去道觀之中。或者說...那淡淡的紫黑色的氣息到底是什么？

僅僅一個呼吸功夫，這野兔就竄到了賀梧仙所見的有紫黑氣息之處，并且向里又蹦了幾下。

“沒事？”賀梧仙微微瞇了瞇眼睛。

下一瞬，那野兔就像是喝了酒一樣，暈頭轉向地在那破落院墻腳下亂轉，然后陷入了昏迷。

“果然有東西，這種詭異手段，真是妖鬼作祟？”賀梧仙自語著，正要思考其中關鍵，他的直覺卻忽地輕微刺痛了一下。

等等...

賀梧仙瞥了一眼那處道觀，就見其中那道濃郁黑氣動了幾下，像是要出來。

見此情況，賀梧仙將身體往灌木后一縮，將自己徹底隱藏了起來。

再過一瞬，那院中的黑氣抖動了一下，忽地有一道黑影從道觀圍墻的破損處閃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