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監噴濺的唾沫帶著帝王蟹的腥氣,碎冰機的液壓泵在保凱文耳畔發出哮喘般的嘶鳴。
嚴峻的局勢,無用的隊友,懦弱的上司。
惱得他太陽穴突突直跳,但他仍舊保持理智,從牙縫里擠出回應。
“明白,長官。我申請進入熱區替換防守,為危機談判小組提供戰術掩護。”
躲在后方只是充個人場壯大聲勢,對于解決危機根本無濟于事。
先想辦法調到前線去,再根據局勢隨機應變!
“你的想法過于激進,沖動的行為可能會葬送人質的性命。除非你解除武裝,否則我不會同意。”
警監不屑,說著自認為嚴苛的條件。
但保凱文都要徒手奪槍了,自然不怕解除武裝,干脆的卸下格洛克和電擊槍平放在冰冷的地磚上。
“長官,我已解除了。”
“一切嚴格按照安排執行,如果你做了激進的冒險,不管結果如何,事后我都會摘了你的警徽。”
警監掛不住臉,面色沉了沉,警告道。
接著,他還是按下肩麥重新調度,讓保凱文頂替了一位警員保護談判專家。
而保凱文剛接過凱夫拉防彈盾,談判專家便開始了新一輪作死。
談判專家扯開第三顆牛津襯衫紐扣,汗漬在FBI危機談判手冊封皮上暈出深色圓斑。
隨后他拿起一個大喇叭,另一手攥著蘋果手機,嘴里則喊著。
“讓你妻子琳達和你通話,她可以證明。”
說罷,他按下免提,并且將手機湊近喇叭。
“托恩求求你醒一醒,那孩子不是馬修,馬修已經被警方解救了,在醫療中心搶救——”
砰砰砰!!!
槍聲不斷炸響。
“你們還綁架琳達!該死的人販子!!你們對琳達做了什么?!”
在劫犯歇斯底里的怒吼,流彈在貨柜間反彈。
“謝特!七號位中彈!”
后方傳來一聲驚怒的低吼,接著便是一陣悉悉索索的騷動。
眼見局勢一片混亂,保凱文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得讓這沒用的談判專家,帶上后面那些充場面的背景板一起滾蛋!
再拿現實繼續刺激下去,劫犯真能把加工間炸掉。
等等,現實!幻覺!
保凱文忽地靈光一閃,連忙湊到談判專家的身旁。
“先生,劫犯既然根本沒辦法接受現實,或許我們可以按照他的幻覺進行敘事。”
談判專家抱頭蹲著,扭頭對著他泄憤式的斥責。
“你知道偽造司法信息在加州要面臨多少年刑期嗎?”
談判專家的金絲眼鏡滑到鼻尖,折射出執法記錄儀運行的綠光。
“坐在空調房里的內務部混蛋,會用執法記錄儀里每一句謊言把我們送進監獄。”
“誰說我們需要撒謊了?”
保凱文反問一句,見談判專家遲疑,便解釋道。
“我們只要放出警笛逼近的效果,然后現場慌忙撤離,不就驗證了他幻想中的‘假警察’圍攻嗎?”
“只要我們這些假警察離開了現場,他還有什么理由躲在加工間?”
“我們不用偽造任何謊言,只是流程上的布局,以及一點點冒險。”
眼見談判專家陷入沉思,保凱文乘熱打鐵,語氣嚴肅的提醒。
“現在的局勢相當嚴峻,他隨時可能引爆加工間的液氨管道。一旦引爆,劫犯和人質必死無疑。”
談判專家目光飄忽了兩下,眉頭一鎖拿起了無線電,一副豁出去的樣子。
“弗克警監,劫犯情緒過于激動,需要減少壓力。我們應該轉變一下方案,通過視線外的狙擊手瞄準,保持戒備……”
很快談判專家憑借專業人士的身份,取得了警監的信任。
新一輪的調度開始了。
在一陣壓低了音量的無線電交流后。
緊接著嗚哇嗚哇的警笛聲由遠及近,很快響徹商超。
警監豎起三根手指開始倒計時撤離。
“撤退!撤退!”
“警察來了!”
一伙警員們捏著嗓子,防彈盾牌與貨架刻意碰撞出金屬刮擦聲,故意踩出雜亂的腳步聲,快速沿著貨架逃遁。
伴隨他們離去,警笛聲也逐漸遠離,似在追捕。
很快原本戒備森嚴的生鮮區,變得空空蕩蕩。
“你們在玩什么新把戲?”
加工間傳出了劫犯懷疑的聲音。
只是回應他的只有制冷機組嗡鳴。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制冷機嗡鳴中,只有孩子帶著鼻音的“我...我好冷”斷斷續續的嗚咽。
劫犯在幻覺中可是個好父親,不久就按耐不住,試探性的探出了身子。
“目標出現。”
不遠處貨架頂端的狙擊手,通過倍鏡看著眼前的一幕,小聲匯報消息。
狙擊倍鏡中的劫犯毫無察覺,探頭探腦了片刻,便將孩子護在身后小心翼翼地走出了加工間。
“指揮層注意,這里是狙擊點Alpha,目標已脫離爆炸物覆蓋區,請求致命武力授權確認。”
狙擊手食指輕貼扳機護圈,遵循黃金三秒呼吸法,輕聲說道。
“狙擊組,這里是現場指揮。”
商場監控室內,屏幕藍光在警監溝壑縱橫的臉上跳動,他蘿卜粗的手指按著肩麥。
“嫌犯持有兒童人質且拒絕投降,依據洛杉磯縣武力使用規范第三級威脅響應,批準執行21號預案。”
等他完成批準流程,保凱文再次上前。
“長官,申請實施非致命壓制。”
三組狙擊手鎖定了劫犯,對方只有死或者投降兩條路,沒有引爆加工間的風險。
對保凱文而言,現在進行徒手奪槍,就是純純刷履歷的機會。
“你以為這是拍《虎膽龍威》嗎?凱文警員?”
警監擠出滿是法令紋的冷笑,依舊一口否決。
“申請駁回。”
結果不出意料,保凱文本來也覺得這老頭,不可能給他立功的機會,點點頭也懶得多說。
可當他正要退到一旁時,意料之外的聲音響起。
“根據劫犯的精神狀態,他幾乎沒有傷害人質的可能。”
談判專家提醒道。
“我們現在要做的是盡可能保護劫犯的生命,以避免后續的過度暴力執法指控。”
說著他聳聳肩,在看向保凱文時還悄悄擠了下眼。
“在輿論上,民眾往往站在精神失常者那邊,我們會很被動。”
保凱文神情愕然,忍不住心里嘀咕。
怪不得這小子能混上談判專家,雖然專業水平差了點,但很會賣人情啊。
而警監聽完這番頭頭是道的話,眉頭緊皺猶豫了片刻,按下肩麥。
“授權三級接觸許可,要求配備執法記錄儀和非致命武器。醫療組前移待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