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保凱文撞開通往天臺的消防門時,灼熱氣浪裹著瀝青焦味撲面而來,生銹的空調外機在烈日下嗡嗡作響。
七月正午的陽光刺得他瞳孔收縮成針尖。
烈日下穿著長袖制服和一身裝備來回奔波,嚴重消耗了他的體力。
他跑到天臺護墻夾角前,雙手撐住滾燙的墻體,肺葉像著了火燒著。
二百七十度視野在眼前展開,停車場像塊被烤焦的電路板。
保凱文用聚焦六倍的義眼眺望,嘴里喃喃著特征。
“黑色福克斯,車牌BC-3587,彩虹貼紙?!?
視線滑過送貨區銹跡斑斑的冷凍車,掠過殘疾人停車位的銀色雷克薩斯,突然在東南角的加油站旁頓住。
一輛黑色福克斯半藏在梧桐樹蔭下,被曬化的柏油在輪胎周圍形成黑色漣漪。
伴隨義眼聚焦,車輛檔案浮現。
【掃描結果】
【福特 2012款福克斯】
【級別:緊湊型車,排量:1.6L】
【狀態:有人】
“調度中心!”
保凱文轉身朝消防門跑去,同時按住被曬得發燙的對講機,喊道。
“Unit 5T09呼叫!發現目標車輛,東南方向約兩百碼,貝爾街加油站后方!確認目標車輛!需要立即派遣急救小組!”
“調度中心收到,Unit 5T09。消防15號車正在變更路線。正在調取加油站監控……”
電流雜音里混著鍵盤敲擊聲,調度員的聲音突然拔高。
“天,那輛車在路邊停了二十七分鐘!”
警監的咆哮突然炸響在頻道。
“巡警組先破窗!重復,立即確認兒童生命體征!”
當保凱文趕到加油站時,提前趕到的警員們已經撬開后車門——金發男孩像脫水的布娃娃歪在安全座椅上。
急救員也在這時趕來,拿起冰袋按在男孩頸動脈處。
接著小心翼翼地解開安全椅,將孩子抱出車廂,放上擔架車往救護車方向推。
“他狀況怎么樣!多久能恢復意識?”
保凱文立刻上前,搭把手推動擔架車,嘴里追問著。
“昏迷、抽搐、皮膚干熱、體溫……”
急救員用紅外額溫槍對著孩子額頭一掃,才繼續說道。
“體溫大于四十度,這些都是熱射病的表現。如果搶救及時,可能會在一小時后恢復意識?!?
一個小時!
保凱文心頭一緊,目光垂落盯著昏迷不醒的孩子。
看來無法通過孩子的溝通讓劫犯放下戒心,主動走出危險的加工間投降了。
也不知道能不能讓劫犯的妻子穩住情緒,配合勸導投降。
……
這時,警戒線外。
《洛杉磯時報》的攝影記者吉姆把尼康快門鍵按得如同點射。
汗珠順著防眩光墨鏡邊緣往下淌,嘴角卻咧得能把口香糖粘在耳根。
相機在四十度高溫下發出機械蜂鳴。
二十年記者經驗告訴他,眼前這個畫面值得用掉整張儲存卡!
通過取景器望去,梧桐樹斑駁的陰影正巧將畫面劈成兩半——沐浴在烈日下的華裔警員垂落視線,順著目光方向救護擔架上的孩子深陷在樹蔭里。
那孩子泛著死灰的臉頰像是剛從陰溝里撈出來!
逆光給警員鍍了層圣像畫般的金邊,連發梢都在散射光暈!
陰影吞沒他半張臉,但花崗巖般的下頜線——老天——每個棱角都繃著老派牛仔才會懂的沉默守護。
受難者與守護者!簡直是新世紀的圣母憐子!
這張照片會占據明天所有報紙頭版!
特別是當編輯聽說這個華裔警員昨天還因為卡里弒母案而行政休假的時候。
……
砰!
聽見刺耳的槍聲響起,剛踏入商場的保凱文面色一變,顧不得身體的疲憊,沖向生鮮區。
這一槍意味著火藥桶的導火線已經引燃!
若是劫犯不死或者拒絕投降,液氨引爆悲劇發生只是時間問題。
“假的!你們用電腦合成騙我!馬修明明在發抖!”
加工間傳出了劫犯的怒吼。
一張照片在門口飄蕩落在了加工間門前的地磚上。
三名警員架著凱夫拉防彈盾組成三角陣型,把穿阿瑪尼西裝渾身發抖的談判專家壓在牛肉冷柜后方。
“發生什么事了?劫犯怎么在開槍?”
保凱文趕到現場找到在一旁戒備的伊娃,低聲詢問道。
伊娃目光戒備的盯著加工間,嘴里解釋起來。
“談判專家拿著馬修的照片展示,然后對劫犯說:‘看看這些監護儀數據!警方已經解救了馬修,他正在接受搶救!你懷里的是埃里克?!?
“現實擺在面前都不信,談判專家應該很難說動他了?!?
保凱文忍不住皺眉,喃喃道。
“你再看看照片,拿著照片跟懷里的孩子比較一下,你看看他們誰更像馬修?!?
談判專家似乎并不死心,仍然試圖以現實喚醒他。
砰砰!
“閉嘴!老子的兒子早被你們換成克隆體了!”
加工間這次朝外連開數槍,而且進一步胡言亂語。
聽得保凱文太陽穴突突直跳,心禁膽戰。
生怕下一秒直接來個大爆炸,把加工間移為平地。
“這家伙也太業余了吧!明知道是錯的方式,還要再刺激劫犯!”
嘴里忍不住低罵一聲,保凱文有些按耐不住了。
想到新升級的皮下護甲,再加上此次任務系統評級僅為綠色。
保凱文自信小命無憂,決定主動請纓。
抬頭四處張望,正好發現警監蜷縮在身側的海鮮檔口的碎冰機后。
他佝僂著身子湊上前去,小聲喚道。
“長官,申請執行人質解救程序?!?
警監扭頭注意到來者是保凱文,冷嘲道。
“不能開火,怎么解救?拿你的華夏功夫?”
感受著對方話語里的嘲諷之意。
保凱文心頭忐忑去了幾分。
他不怕槍口,就怕沒機會面對槍口。
如果違反流程擅自行動,就算立功也會得到負面評價,影響職業生涯。
而這個老頭,貌似因為華裔的身份對他看不順眼,說不準內務部調查員,也是因為這糟老頭授意才針對他的。
還真有可能批準他的離譜申請。
“倒不是華夏功夫,我在軍隊學過徒手奪槍,眼下情況危急,我想試試。”
保凱文一本正經道。
警監渾濁的瞳孔猛然一縮,忍不住抬高了音量,怒斥道。
“你瘋了?你自己不要命,還要拉我們貝爾城警署的名譽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