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尊的指尖撫過老教堂斑駁的石墻,青苔在磚縫間蜿蜒如血管。
這座哥特式建筑的外墻爬滿枯藤,尖頂上的鐵十字架被血雨腐蝕得只剩半截,斷裂處垂下的鐵鏈在風中搖晃,發出類似骨節摩擦的聲響。
“就是這里。”
王強用手電筒掃過教堂正門,銹蝕的鐵門虛掩著,門縫里滲出暗綠色的霧氣。二十米外的街道上,幾具蠟尸正用手術刀肢解野狗尸體,刀刃刮擦骨頭的聲響讓幸存者隊伍里的女孩死死咬住圍巾。
李尊眉間的鑰匙紋路突然刺痛,他看見霧氣中浮現金色絲線——與醫院地下室祭壇相同的符文正在門后流轉。
當他的手掌貼上鐵門時,青銅蛇紋身突然蘇醒,沿著小臂游到掌心,蛇信吞吐間竟將霧氣吸食殆盡。
“等等!”隊伍里的眼鏡青年突然拽住李尊,“你們沒發現嗎?從醫院到這里三公里,我們沒遇到任何活尸。“
仿佛為了印證他的話,教堂深處傳來管風琴的轟鳴。不是悠揚的圣歌,而是尖銳到刺耳的旋律,像是用指甲刮擦黑板。
李尊的視網膜上突然浮現幻象:1908年的黑白畫面里,穿長衫的風水師正將七具纏滿符咒的棺材埋入教堂地基。
“這里有比活尸更可怕的東西。“李尊推開鐵門,腐朽的鉸鏈發出哀嚎。月光透過彩窗投在地面,本該是圣母憐子的圖案,此刻卻呈現出血肉模糊的產房場景。
突然,隊伍末尾傳來慘叫。李尊轉身時,看見戴鴨舌帽的少年正用消防斧劈砍同伴。更詭異的是,少年的影子在月光下分裂成六條手臂,每條手臂都握著虛幻的手術刀。
“他被附身了!”王強剛要沖過去,地面突然隆起。青磚碎裂處伸出無數蒼白手臂,抓住眾人腳踝就往地下拖。
李尊的鑰匙紋路爆出金光,那些手臂頓時碳化崩解,但少年已經拖著血斧沖進教堂深處。
眾人追到祭壇前時,管風琴聲戛然而止。
月光突然變成血紅色,照亮祭壇后方整面墻的浮雕——那根本不是圣經故事,而是層層疊疊的孕婦躺在產床上,她們的腹部被剖開,鉆出的卻是裹著胎膜的成年人形。
“這是......醫院的平面圖?”眼鏡青年顫抖著指向浮雕角落。李尊湊近細看,冷汗瞬間浸透后背:浮雕上的建筑格局分明是現代醫院,而教堂的位置正好對應著婦產科手術室。
青銅蛇突然暴起,箭一般射向浮雕中某個孕婦的肚臍。石塊崩裂的剎那,李尊看見暗格里藏著本蒙塵的牛皮冊。當他拂去封面上的蛛網,“仁愛醫院前身:圣瑪利亞婦產醫院“的字樣赫然在目。
泛黃的內頁記載著駭人秘聞:1908年,七個難產而亡的孕婦被煉成“子母煞”鎮在此地。1987年日食夜,時任院長陳垣的祖父挖出棺材,用胎尸做延壽邪術。而三年前張蕓的車禍,正是陳垣為湊齊“七煞“之數制造的慘案。
“快看這個!”
眼鏡青年突然指向最后一頁的鉛筆素描。畫中七個孕婦環繞的祭壇上,懸浮的正是李尊從銅匣得到的青銅鑰匙,下方還有行小字:“月蝕再現時,天門洞開處。”
李尊突然想起爺爺臨終前說的那句“鑰匙是希望”,渾身血液幾乎凝固——他們此刻站的祭壇,正是整座城市的中軸線中心。而根據天文臺通報,三小時后將發生本世紀最長的月全食。
“陳垣要重開天門。”
李尊的鑰匙紋路突然灼燒般劇痛,教堂地面開始震動。在眾人驚恐的注視下,祭壇中央緩緩升起七口黑棺,棺蓋上用血畫著北斗七星。當第一口棺材蓋板滑落時,他們看見張蕓雙目緊閉躺在其中,隆起的腹部正在蠕動......
就在眾人驚愕之際,張蕓的雙眼猛然睜開,瞳孔中泛著詭異的青綠色光芒。她的嘴角緩緩上揚,露出一抹不屬于她的獰笑。
“李尊……”她的聲音像是從地獄深處傳來,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回響,“你終于來了。”
李尊的心跳幾乎停止,手中的牛皮冊“啪”地掉在地上。他下意識地后退一步,眉間的鑰匙紋路劇烈發燙,仿佛在警告他什么。
“張蕓?你……你還活著?”李尊的聲音顫抖,目光死死盯著她的腹部——那里正以一種不自然的頻率起伏,仿佛有什么東西在里面掙扎。
“活著?”張蕓的笑聲尖銳刺耳,“我早就死了,李尊。但我的孩子……他還活著。”
話音未落,她的腹部突然裂開,一只蒼白的小手從里面伸了出來。那只手上布滿了黑色的符文,指甲尖銳如刀,掌心還握著一把染血的手術剪。
“快退后!”李尊大喊,同時一把推開身邊的王強。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張蕓的身體從棺材中緩緩升起,懸浮在半空中。她的腹部完全裂開,一個渾身沾滿粘液的嬰兒從里面爬了出來。嬰兒的眼睛是純黑色的,沒有瞳孔,嘴角掛著與張蕓一模一樣的獰笑。
“歡迎來到……我的世界。”嬰兒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完全不像一個新生兒。
教堂的地面開始劇烈震動,墻壁上的浮雕紛紛剝落,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黑色符文。那些符文像是活物一樣蠕動,順著墻壁爬向地面,朝著眾人蔓延過來。
“跑!”李尊大喊,同時抓起地上的牛皮冊,轉身沖向教堂大門。
然而,大門早已被黑色的符文封死。符文像藤蔓一樣纏繞在鐵門上,將出口完全堵住。李尊用力推了推門,卻發現紋絲不動。
“沒用的,李尊。”嬰兒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你們逃不掉的。”
李尊猛地轉身,看見那個嬰兒正懸浮在張蕓的尸體旁,黑色的眼睛死死盯著他。張蕓的尸體則像提線木偶一樣,僵硬地站在地上,雙手垂在身側,指尖滴著暗紅色的液體。
“你到底想干什么?”李尊咬牙問道,眉間的鑰匙紋路越來越燙。
嬰兒的笑聲在教堂中回蕩:“我想干什么?當然是完成陳垣未竟的事業。日食只是開始,月蝕才是真正的盛宴。當月亮被完全吞噬時,天門將會打開,而我將成為這個世界的主宰!”
李尊的心猛地一沉。他終于明白,陳垣的計劃遠比想象中更加瘋狂。他不僅僅是想釋放被封印的“它”,而是想借助月蝕的力量,徹底打開通往另一個世界的門。
“你休想!”李尊握緊拳頭,眉間的鑰匙紋路爆發出刺目的金光。金光中,青銅蛇的虛影再次出現,盤踞在他的肩膀上,發出低沉的嘶鳴。
嬰兒的笑聲戛然而止,黑色的眼睛中閃過一絲忌憚:“你以為憑那點力量就能阻止我?”
“試試看吧。”李尊低聲說道,同時猛地沖向祭壇。
嬰兒發出一聲尖銳的咆哮,張蕓的尸體突然動了起來,像一具僵尸一樣撲向李尊。她的手指尖銳如刀,直取李尊的咽喉。
李尊側身躲過,同時一拳揮出,拳頭與張蕓的尸體相撞,爆發出刺目的金光。張蕓的尸體被震飛出去,撞在墻壁上,發出一聲悶響。
“李尊!小心!”王強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李尊猛地轉身,看見那個嬰兒正懸浮在他頭頂,黑色的眼睛中閃爍著詭異的光芒。嬰兒的雙手張開,黑色的符文從墻壁上脫離,像箭一樣射向李尊。
李尊的鑰匙紋路再次爆發金光,青銅蛇的虛影化作一道屏障,將黑色符文擋在外面。然而,符文的數量實在太多,屏障開始出現裂痕。
“撐不住了!”李尊咬牙低吼,眉間的鑰匙紋路幾乎要燒穿他的皮膚。
就在這時,教堂的彩窗突然碎裂,一道月光透過缺口照射進來。月光中,一個熟悉的身影緩緩浮現——是張蕓的靈魂。
“李尊……用鑰匙……”她的聲音微弱但清晰,“打開祭壇……封印他……”
李尊猛地醒悟,他低頭看向手中的牛皮冊,發現最后一頁的素描正在發光。月光照射在祭壇上,七個黑棺的位置正好對應北斗七星的圖案。
“王強!幫我擋住他!”李尊大喊,同時沖向祭壇。
王強和其他幸存者立刻行動起來,用能找到的一切東西阻擋嬰兒的攻擊。李尊則快速跑到祭壇中央,將青銅鑰匙插入地面的凹槽中。
鑰匙插入的瞬間,祭壇開始劇烈震動。七個黑棺同時打開,里面射出七道金光,直沖教堂頂部。金光中,七個孕婦的虛影緩緩浮現,她們的手掌同時按在嬰兒的身上。
“不——!”嬰兒發出凄厲的慘叫,身體開始融化,像蠟一樣滴落在地。
李尊的鑰匙紋路爆發出最后一道金光,青銅蛇的虛影融入祭壇。當光芒散去時,嬰兒和張蕓的尸體都已消失不見,教堂恢復了平靜。
“結束了……”李尊癱坐在地上,眉間的鑰匙紋路漸漸暗淡。
然而,他并沒有注意到,教堂的彩窗外,一輪血月正緩緩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