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道友，你在跟在下開玩笑？”

紅翎面上驚惑，不敢置信。

“既不愿賣，那便罷了。”

“且慢！”

紅翎急忙出聲叫住陳玄白，旋即開口道：“要不，再添十枚靈石如何？”

那些淪為凡品的法器，因其材質內靈氣駁雜不純，即便將其熔煉重鑄，其價值效用也會銳減，只能淪為無用廢鐵，注定只能這般低廉。

且多數散修，向來精打細算，斷不會無端購置華而不實的飾品回去。

“成交！”

雖為凡俗兵刃，然其數量較多，五十靈石購得，乃一樁劃算買賣，依尋常市價估算，即便作價一百靈石，也堪稱價廉。

不過前提是須得有人對此等兵器有所需求，且愿出資購置方可。

這些凡俗兵器畢竟還是出自修士之手。即便品質不佳，較之凡人傾力鑄造的刀劍，亦要鋒利許多，給陳家族人使用，倒也頗為適宜。

這般仙鑄凡用的現象，于修行界中并不少見。

譬如五宗，也偶爾會將門下弟子煉制法器時不幸失敗、淪為凡品的，隨意賞賜麾下凡俗家族。

自宗門流出后，又在凡俗塵世的商貿往來間輾轉流傳。

就說陳家，族中部分人所用的刀劍，便是于市井集市中，購得的仙家煉制的失敗法器。

陳玄白復又取出五十枚靈石遞出，將那些凡俗兵刃一一納入乾坤袋內。

他運轉慧眼打量起眼前這位女修的修為，乃練氣十層。

陳玄白心中不由得將她與那出手豪爽的江庸作比。

想來在這修仙界中，像這般竟會為了區區十顆靈石而斤斤計較的練氣十層修士，著實是不多見。

陳玄白目光掃過攤位上的其余法器，不過寥寥幾眼，即便以他這外行眼光來看，亦能察覺到好幾處頗為明顯的瑕疵。

見此情形，他不禁暗自搖頭，心中覺得這般浪費材料著實有些可惜。

他心下思索權衡一番。

“也罷，方才也賺了對方些便宜，權當結個善緣吧。”

于是他隨口詢問了一句：“道友，你莫非剛入門的煉器師？”

“嗯。實不相瞞，這是在下第一次煉器。”

陳玄白：“......”

他抬手遙指一柄法器，徐徐言道：“雖說在下于煉器之道所知有限，卻也明白，熾心巖與水幽石二者屬性相悖，絕不可同置于一爐熔煉。”

那柄法器于日光傾灑下，流轉著淡紅與淺藍雙色華光，二色交融輝映，恰是采用這兩種材料的體現。

紅翎輕蹙眉頭，拾起那柄一階寶刀，反復端詳，臉色困惑：“咦？不能這樣嗎？我當初鍛造之時，并未覺有絲毫阻礙啊!”

“或因你于鍛造之際，真火過于熾熱，致使你所造的法器皆存此通病，所以當兩種相斥材料相融合之時，未感得絲毫阻力，將錯就錯。”

陳玄憑著慧眼之助，能洞察其中癥結所在。

“嗯？是這樣嗎？”

紅翎將那置于一側的《煉器入門》拿起，朱唇微抿，一邊翻閱，一邊審視著面前的法器。

“奇怪，這書中未提及此條啊……”

紅翎喃喃自語一番，旋即抬眸輕喚道：“道友，請問……”

然而待她再次開口時，發現陳玄白二人已然消失。

……

轉瞬兩月已逝。

靈桃院落內。

一聲悠長舒緩的呼氣。

陳玄白盤膝而坐，隨著最后一筆落下，那陣法已然繪制而成，符紙自空中飄落而下。

他微微轉頭，目光落向身側堆疊的一沓符紙，皆為繪制圓滿的陣法，約莫有二十之數。

經此一段時日勤修苦練，又依陣法遺藏襄助得了不少別樣的見解，他終是成功叩開陣法之道的大門。

如今繪制那些較為簡易的陣法，他能有五成的成功率。

將這些繪制好的陣法符紙拿去售賣，可換來些許靈石，算是一份安穩進項。

此前除卻靈桃樹產出所獲，賺取靈石之途，多是于南境懸賞榜上接受任務。

但因曾遭江庸算計，他行事便謹慎許多，所接任務，多是諸如采摘靈草之類的簡易差事。

雖保得幾分安穩，可由此所得的靈石，終究是頗為有限。

無可奈何，散修就是這樣，無宗門庇佑兜底，風險與收益成正比。

剛開始本欲涉足丹道，但機緣巧合之下，獲前人陣法傳承，自覺無需舍近求遠，遂專心鉆研陣法之道。

雖說較之煉丹師，所得收益稍遜一籌，然憑借繪制陣符之能，收益也頗為可觀。

次日。

陳玄白拿著繪制功成的陣符，前往散修坊市售賣。

這散修坊市之中，有專門收購陣符的商鋪，雖說是批發售賣，價格略低幾分，但能省掉不少時間。

更何況陳玄白繪制這些陣符，本意在于勤加練習，順帶賺取些許靈石罷了。

“陳道友，這是一百二十枚靈石。”

“王道友，多謝了。”

那負責收購陳玄白所制陣符之人，乃是一位王姓修士，單名一個“肆”字，與陳玄白幾番交易往來后，言談之間也多了幾分熟絡。

“哎，無需言謝。道友上次的陣符廣受贊譽，相較那些價格不菲的符箓，還更勝一籌呢。”

“王道友過譽了，在下不過初涉陣道，豈能與符箓修士相提并論。”

“道友切莫自謙，你的貨實實在在比他們的更好，此乃真心話！往后還望陳道友繼續關照在下的生意。”

“這是自然。”

王肆所開價碼公允合理。

陣符賣的好時，他還會分出些許紅利予陳玄白，維系往后長久交易。

“對了，陳道友。”二人閑談正酣之際，王肆忽而出言問道，“不知道友可會克制妖獸的陣法？”

聞此言語，陳玄白并未徑直作答，而是反向問道：“道友為何有此一問？”

王肆笑道：“也沒什么，只是近來南海妖獸盛行，諸多于剿殺妖獸有益之物，皆隨之價格攀升。”

這王肆乃是專營商事的修士，消息渠道不少。

加上與陳玄白交情頗為深厚，是以每逢交易之際，亦不吝惜地透露些許小道消息。

“不僅南海如此，即便是內陸，妖獸亦在增多。”陳玄白微微點頭稱是。

“唉！南海與內陸大相徑庭。內陸尚算安穩，然那海上如今卻是波譎云詭，腥風血雨啊！”

聞聽此言，陳玄白興致頓起。

“且說那南海之亂，豈止是有妖獸橫行，據傳其背后還匯聚了諸多妖修呢！”

“妖修！”

雖說妖獸與妖修皆源自一脈，然細究起來，實則差異頗大，其中最為明顯之差別，便在于靈智。

妖獸恰似法寶靈器，分作不同階層、諸多品級。

而妖修，則與人族修士相似，亦循練氣，筑基，金丹諸境，步步攀升，以求超脫塵世，證得大道。

因天賦神通的緣故，妖修往往在修行途中得天獨厚。

相較人族修士，同處一境之時，妖修更具威勢，爭斗之際常占盡上風，令人族修士不敢小覷。

妖獸若僅以單打獨斗論之，實難掀起多大波瀾，然一旦背后有妖修暗中扶持助力，其勢便如星火燎原，頃刻間可成極大之患，令人不得不防。

“聽聞五宗此次派遣諸多修士前往某地，奈何人手尚缺，故而廣發邀約，欲請散修一同參與伐妖。”

聞此言語，陳玄白不禁面露不屑，冷笑道：“想那上次幽教之亂時，五宗所作所為盡顯丑態，如此行徑，還有散修會應其邀約不成？”

“五宗確實不當人子，但此次五宗卻不惜血本，大開宗門寶庫，將諸多珍稀資源傾囊而出。

散修們雖內心對五宗頗為唾棄，可面對這等誘人之利，恰似餓者見食，終究難以割舍，不得不咽下這嗟來之食。’’

“那五宗還將妖修首級明碼標價，聽聞上月有一散修機緣巧合之下，憑斬殺妖修獲五宗豐厚獎賞，竟得以踏入筑基之境。此消息一經傳開，引得四方散修心動不已，一時間前往相助者，如過江之鯽。”

“哦，如此這般啊~不過此乃妖修的威脅，而你方才所詢，卻是誅滅“妖獸”的陣法。”

“唉，妖修法力高強，豈是所有修士皆能與之抗衡的？且妖獸眾多，若無清理，高境修士又怎能心無旁騖，全力應對妖修？”

二人正交談間，忽聞“砰”的一聲脆響……

一把寶劍重重拍落在桌案之上，頓時引得周遭空氣都微微震蕩。

一道陳玄白似曾相識的女聲傳來，清脆爽朗。

“王道友，煩請品鑒一番，不知在下今日這法器，當值多少靈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