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瑤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狂跳的心平復下來，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微笑，穩步靠近李夫人。

周圍的喧囂聲似乎都成了背景音，她的眼中只有李夫人那和藹卻又透著精明的面容。

“李夫人，久仰您的大名。今日有幸在父親壽宴上相見，姜瑤冒昧，想向您展示一件小物。”

姜瑤微微欠身，聲音清脆又不失恭敬。

李夫人轉過頭，目光帶著幾分好奇落在姜瑤身上，周圍交談的賓客們也紛紛投來探究的目光。

姜瑤從袖間取出一個繡工精致的香囊，遞到李夫人面前。

李夫人接過，輕輕嗅聞，原本平和的臉上露出一絲驚訝：

“這香氣……倒是獨特，既有著異域的馥郁，又帶著幾分清新，令人耳目一新。”

姜瑤見李夫人感興趣，心中一喜

開玩笑，有金手指的加持，加上這麼久以來和老師斗智斗勇，應對檢驗這事姜瑤早就信手拈來。

連忙解釋：“夫人好眼光！這香囊里的香料，是我偶然所得的西域珍品，又融入了本地特有的花草，經過精心調配，不僅香氣宜人，還有安神助眠之效。

而且這香囊的布料，柔軟親膚，繡工也都是我親手所為。”

周圍的賓客們紛紛低聲贊嘆，人群中卻突兀地響起一聲冷笑：

“不過是個香囊，也值得這般吹噓？李夫人見多識廣，豈會被這些雕蟲小技迷惑。”

眾人轉頭，只見姜若雪不知何時又折返回來，臉上帶著一抹嘲諷的笑。

姜瑤心中一沉，但很快鎮定下來，不卑不亢地看向姜若雪：

“嫡姐所言極是，我這些不過是小物件，原是為給壽宴添些趣味。

若入不了嫡姐的眼，還望海涵。只是李夫人見識不凡，想必能分辨其中的好壞。”

李夫人聞言，眉頭輕皺：

“你便是姜府大小姐姜若雪吧？這位姑娘的心思和手藝都難得，我瞧著倒是天賦異稟。

你這般貿然打斷，倒是有失風范。”

姜若雪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她怎么也沒想到李夫人會當眾斥責她。

她咬著牙，狠狠瞪了姜瑤一眼，在眾人的注視下，帶著丫鬟匆匆離去，背影都透著狼狽。

經此一遭，姜瑤在宴會上名聲大噪，越來越多的賓客圍攏過來，詢問香料與香囊的事情。

姜瑤一一耐心解答，她的應對得體大方，言辭間盡顯聰慧與自信。

然而，姜瑤心中清楚，這不過是暴風雨前的短暫寧靜，以姜若雪的性格，見到原本晦暗無光的原主突然鋒芒畢露，指不定要怎么作妖呢。

宴會結束后，回到自己的小院，她剛坐下，鶯兒便匆匆跑進來，神色慌張：

“小姐，不好了！夫人把您母親叫到主院去了，聽下人們說是因為您在宴會上出了風頭，夫人要責罰姨娘！”

姜瑤心中一緊，她知道，姜若雪定是不甘心在宴會上吃癟，轉頭便向夫人告狀，拿母親撒氣。

她站起身，眼中閃過一絲決絕：“走，我們去主院！”

主院的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柳姨娘跪在地上，低著頭，身形微微顫抖。

夫人坐在主位上，臉色陰沉，看到姜瑤進來，她的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好你個姜瑤，翅膀硬了是吧？竟敢在宴會上出盡風頭，

瞧瞧，這就是你這個賤人生養出來的貨色，全然不顧府中的規矩！眼里還有沒有我這個當家主母？”

姜瑤心中雖憤怒不已，但面上仍保持著冷靜。

她腦海中迅速閃過姜府的過往，姜家祖上原是個賣貨郎，在當朝建朝之初，緊緊抓住皇家鼓勵商業的好政策，一路摸爬滾打，生意才越做越大。

傳到姜文斌手里時，姜府已然是富甲一方的世家大族。可這姜文斌經營之才遠不及祖上，這兩年，姜家的生意逐漸呈現出衰敗之勢。

如今全家的重心都放在姜文斌的夫人華玉珍所出的兒子姜若宇身上。

姜家人丁本就稀少，姜瑤這一輩也就只有姜若雪和姜若宇二人。而姜夫人憑借著兒子，在府中作威作福，將府中大小事務牢牢把控在手中，權勢滔天，說一不二。

言語間，華玉珍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杯都跟著震了幾震：“今天，非得好好教訓教訓你們這對母女不可！”

姜瑤緩緩屈膝，盈盈下拜，聲音清脆卻又沉穩，不卑不亢地說道：

“夫人息怒，瑤兒在宴會上，一心只為父親的壽宴增添光彩，讓父親面上有光。若有什么地方冒犯了夫人，

還望夫人明示，瑤兒定當虛心接受，認真改正。”

夫人臉色稍緩，但仍不依不饒：“瞧你這意思，我若不松口，便是置老爺的面子于不顧了？牙尖嘴利道德東西，來人，給我掌嘴！

你母親教導無方，也該一同受罰。”

姜瑤挺直脊背，直視華玉珍的眼睛：“夫人，是瑤兒自己的主意，與母親無關。若要責罰，就罰我吧。”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姜老爺走了進來。

看到屋內的場景，他微微皺眉：“這是在干什么？”眾人紛紛行禮。

華玉珍快步迎上去，臉上帶著委屈與不滿，聲音嬌嗔又尖銳：

“老爺，你可得為我做主啊！姜瑤在宴會上肆意妄為，一點不懂規矩，搶盡風頭。

我不過是想教訓教訓她和她母親，讓她們守些本分，卻不知怎么就惹得眾人不滿了

姜瑤心中一緊，一顆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目光緊緊鎖住父親姜老爺，眼神中滿是忐忑與期待。

她下意識地攥緊了衣角，指節因用力而泛白，腦海中不斷閃過各種可能的結果，卻又不敢往最壞的方向去想。

姜老爺的目光在姜瑤和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柳姨娘身上來回游移，眉頭微皺，臉上的神情讓人捉摸不透。

短暫的沉默后，他的視線落在華玉珍身上，眼中竟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偏袒。

“玉珍，既然你覺得她壞了規矩，那便依你吧。”姜老爺的聲音低沉，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華玉珍嘴角浮起一抹得意的笑，立刻指使身邊的丫鬟：“還愣著做什么？給我狠狠掌嘴，讓她長長記性！”

兩個粗壯的丫鬟立刻上前，一人抓住姜瑤的胳膊，一人揚起手，“啪”的一聲，清脆的耳光聲響徹主院。

姜瑤只覺半邊臉火辣辣的疼，嘴角也滲出一絲血跡。她緊咬著下唇，屈辱的淚水在眼眶里打轉，卻倔強地不肯落下。

這一巴掌，不僅打在了姜瑤的臉上，更打碎了她對父親最后一絲幻想。

她終于看清，在這個家中，父親的偏袒和冷漠，讓原主和其母親毫無立足之地。

“夠了。”姜老爺見狀，淡淡地開口制止，語氣里聽不出任何情緒。

“今日是我的壽宴，莫要再鬧得太難看。”他頓了頓，又看向姜瑤，

“姜瑤，你若真有心思為家族生意出力，往后便好好表現，莫要再出這些風頭。”

姜瑤低垂著頭，掩去眼中的恨意與決絕，恭順地應道：“是，女兒明白了。”

她暗暗發誓，從這一刻起，她要收起鋒芒，等待時機。

在這深宅大院里，唯有隱忍蟄伏，才能在這吃人的世道中，為自己殺出一條血路。

待眾人散去，姜瑤拖著沉重的步子回到自己的小院。

那清晰的掌印和鉆心的疼痛卻時刻提醒著她今日的屈辱。

夜晚，姜瑤躺在床上，望著破舊的床帳，思緒萬千。

她深知，姜府的生意如今每況愈下，姜若宇雖被全家寄予厚望，卻胸無大志，整日花天酒地，無所事事。

而姜若雪一心爭風吃醋，根本無心家族事務。姜老爺縱容華玉珍把持府中大權，卻對生意上的危機視而不見。

不知不覺，窗外天色漸亮，第一縷陽光灑進屋內。

姜瑤坐起身，深吸一口氣，心中已然有了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