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宴席上,江河身為主人,自是當仁不讓坐了主位。
方以智遠來是客,又是昨日汪園詩會的第二名,所以坐了他左手的上位,黃澍則坐在他右手邊,其他人依次排列坐開。
此時眾人一致通過了薪華社的社名后,方以智立即忍不住好奇地看向江河剛才寫字的筆,問道:“漢生兄,不知你方才所用的是何筆,小弟竟從未見過?”
其余人中,除了江天一外,其實也都很好奇。江天一是之前已經見江河演示過了,并且在回到江宅后,江河已經提前送了他一支。
江河聞言一笑,就是正等著有人問呢,當下直接便把桌上的筆與手中的紙一起遞給方以智道:“此是我新作之筆,暫命為金筆。”
他原本是想沿襲自己前世的稱呼,直接叫鋼筆的。但昨日跟鮑月嬌提起時,鮑月嬌卻說,筆尖分明是黃金打造,叫什么鋼筆,鋼從何來。他一時解釋不出由來,便只好隨了鮑月嬌的意思,叫金筆。
這是將來要售賣之物,自然也得提前統一下稱呼,不然他們兩人各叫各的,名稱混亂,也不利于將來的銷售。
“金筆?”方以智接過來后,不由十分好奇地仔細打量,然后也嘗試在江河遞過來的紙上寫了“薪華”二字。寫罷不由道:“用此筆書寫卻是比毛筆要纖細多了,也便于攜帶。”
“正是為方便攜帶所作。”江河道,“我曾在某本古籍上瞧到,古人削竹為筆,我便也嘗試削制,將竹削尖為筆。”
“嘗試之后,果能書寫無礙,而且較為短小,比毛筆便攜多了。但竹不耐磨,每過幾日,就需重新削筆尖,頗為繁瑣,我便嘗試讓人用金屬打造了筆尖。此筆我已造了一批,今日本就是要拿來給諸位做禮物的。”
說罷,立即吩咐旁邊的書硯,讓他把各人的禮物提前送上。他原本是打算等臨別時再送上贈禮的,但此時正是機會,便不等了。
書硯得了吩咐后,立即從旁邊取了禮物,給每人各送上一支。時間有限,江河也來不及訂制合適的精美禮盒,便只是在街上采購了些本是裝毛筆的筆袋,給每支筆各裝了個筆袋。
他買的是最小規格的,用來裝金筆,還是稍顯大,但也湊和了。
馮文煥正坐在江天一旁邊,見書硯沒給江天一發,好奇地低聲問道:“文石兄沒有嗎?”
江天一笑道:“自然是有的,漢生已提前送我了。”說罷從懷中取了自己的那支出來,展示給馮文煥看。
“文石兄果然不愧漢生族兄,這是近水樓臺先得月啊!”馮文煥笑了下,打開筆袋,取出里面的金筆細看。
黃澍此時也已取出了自己筆袋中的金筆,仔細打量過后,略帶驚訝地向旁邊江河問道:“漢生,這筆尖可是赤金所打造嗎?”
“正是。”江河點頭道,“金質性軟,較好塑形。”
眾人聞言,也都不禁有些驚訝。不過這其中大部分人都出自富貴之家,倒也并未在意。何況筆尖上的那點兒金,就算是足金,也用不了多少。
當然,這支筆對尋常百姓來說,肯定也是高攀不起的。筆尖上的那點兒黃金賣了,怕是都夠買一個月米了。所以江河送這份禮物,仍是顯的出手十分大方。
最重要的是,這是筆,也非是俗物。
接下來各人也都討了紙張,紛紛嘗試用手中的金筆書寫。蘸墨的黑水,則是用江河那個小墨瓶傳用了一遍。
轉了一圈,最后到了方以智手中。方以智先把江河的筆還回去,再又用自己的金筆嘗試蘸了墨水書寫,不由感嘆道:“漢生兄當真是巧思啊,以后有了這金筆,再配個同樣的小瓶裝墨汁,那我等日后游學,旅途上想書寫記錄些東西,可就方便多了。”
江河點頭道:“正是如此,我也是有感出門在外,攜帶毛筆頗為不便。”隨后又抱歉笑道:“準備倉促,這小瓶我就不給各位配了,各位回頭自購即可。”
眾人聞言都是一笑,紛紛謝過江河的贈禮。
謝過之后,許文哲隨后多問了句,道:“這金筆筆尖的工藝也頗為精巧,不知漢生兄是在哪家店里打造的?而且此物用久了,怕是也會有所磨損。”
江河笑道:“自是在鮑家老店打造的,敬之兄回頭一問即知。”
許文哲乃是字敬之,他覺著許敬之問的真棒,捧的正著,讓他順便把廣告給打了。
眾人各自試了番自己的新筆,寫了幾個字后,然后便問書硯要了筆洗,把筆洗凈收起。
眾人收起筆,又一起敬了江河一杯酒,感謝他的贈禮。
江河等他們敬過酒放下酒杯后,看了眼幾人,道:“既然創了詩社,我卻是有個主意,想跟諸位探討一二,不知看是否可行?”
“漢生兄請言!”
“江兄但言無妨!”
………
眾人立即紛紛道。
江河道:“我嘗聞得北宋年間,汴梁街頭已有人專門抄錄邸報以售賣,后發展到民間有人編纂各種小報,記錄汴京所發生的諸事。我欲效仿當年汴京小報之事,由我薪華詩社出一份社報,既摘抄我大明邸報所錄之朝廷大事,亦可記錄各地時事,登載詩文,品評文章等。”
“我意每月出一期,印刷出售,暫刊行徽安兩地。徽州這邊就由敬之兄負責,他家中正好有書坊生意,印刷之事也盡可由他負責。桐城與安慶那邊,就請方、孫兩位賢弟負責了。不知諸位以為如何?”
他前世的那個新華社,全名新華通訊社。所以他現在既然創立了這個薪華社,那報紙怎么能不發行嗎?
在電臺、電視、網絡等電子媒體尚未出現的時代,報紙就是占領與影響輿論最有效的手段。
不過以眼下明末的這個條件,直接出日報、晚報就不用想了,恐怕排版都得排一天,周報也有些緊張,所以他決定暫時發月刊。
眾人聞言之后,先是不由陷入沉思,但隨后方以智、黃澍幾人的雙眼便漸漸亮了起來,做為聰明人,他們很快就看出了這份薪華社報的影響力。
黃澍雖然是未來的貪官與奸臣,更是最后投降了滿清的狗漢奸,但毫無疑問,這家伙絕對是個聰明人,有敏銳的眼光與判斷。
這份報紙如果將來刊行天下的話,那他們薪華社成員所登載的文章與言論,豈非也能影響到天下人,他們的聲名也會由此更為擴大。
其后的孫臨、江天一、許文哲等人也都很快漸漸想到這了方面。同樣是讀書人,他們也就是反應稍慢一些,絕不會意識不到報紙所能帶來的影響力。
倒是于鋒于二少爺完全沒想到這些,他想的是,如果自己也能登載幾篇文章的話,是不是也算個真正的文人了,甚至等于出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