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離開鮑記珠寶店后,在街上另外尋了家不出名的小瓷器店,在里面挑選買了個巴掌大的小瓷瓶,當作墨水瓶。
可惜這時代的玻璃工藝還不發達,尤其是華夏古代,基本只有顏色各異的琉璃,很少有透明無色的玻璃。
同時代的西方應該已經有了,但不遠萬里,遠隔重洋舶來的產品定然也很貴,且徽州也沒賣的。還是得等他自己燒出玻璃后,才有便宜好用的玻璃墨水瓶可用,也能夠利用玻璃來賺更多錢。
現在的話,就只能用小瓷瓶先對湊用了。其實瓷器未必就比玻璃差,而且瓷器相對來說還更貴,某些高端瓷器更稱得上是奢侈品。瓷器相對玻璃唯一的缺點,也就是不夠透明。
順帶買了小瓷瓶后,江河又尋了家木工作坊,掏出畫架的圖紙,請木工打造畫架。
當他取出那副素描圖紙后,又是不禁引起了在場木工們的驚訝。江河已經歷過了一次,自是平靜以對。
他這副畫架就是按照前世記憶里,自己曾用過的畫架來畫的,屬于最簡單的三角支架型,能夠折疊收起。
除此之外,前世的大部分畫架,下面托卡畫板的那個托板架都可以自由上下調節高度。
只需要擰松后面的螺絲,調節到相應高度后,再重新擰緊就行,非常方便。
但這時代可沒螺絲,所以他提出這個設計構思后,請木工師傅幫忙解決,有名木工便提議可以用榫卯結構來固定。要調節時,先松開榫卯,等調節到相應高度,再把榫卯咬合即可。
在那名木工的解說下明白過來后,江河便表示同意,然后付了三成定錢,約定明日就可完成來取。
他交待了不用上漆,用原木即可,工藝一下就省了許多。
離開木工作坊后,江河才帶了書硯去看店鋪的選址,分別瞧了江沁給的那幾處地方。
每一處看過后,他都讓書硯尋人打聽,問了價格。
這時代可沒有即時通訊的聯絡方式,不像后世租店鋪,只需要照著店門上貼的出租廣告,打電話一問,就能直接找房東或中介問清楚價格。這個時代可沒這么方便,房東也不會隨時都在,只能是找附近的店鋪問一問,打聽個大概的租售價。
江沁給的那幾處地方,大部分都是內城的,外城的只有兩處。
徽州城卻是分了內外兩座城,更準備的說,也不能算內外,而是左右兩邊,一大一小的并列,并不是外城把內城包在了里面。只不過在習俗上,還是稱作內城與外城。
所謂內城,其實就是徽州府的府城,位于西面,府城更大。外城則位于東面,比府城較小,屬于是歙縣的縣城,完全緊貼著依附于府城而建,兩城中間也有一道城墻相隔。
這種建造方式,便是所謂的附廓。徽州府的府衙與歙縣縣衙雖然是同處一城,但府衙是位于內城,而縣衙則位于外城。
知縣附廓并不只是行政層面上的,地理上也是如此,縣城直接附廓在府城外,中間還有城墻相隔。雖然算是同一座城,但一左一右,也可以分成是兩座城來看。
內城更大,又是府治所在,所以自然更加繁華,大部分有錢人都是居住在內城,外城則多為窮苦百姓。
江河雖然跟江沁說了,用最便宜桐油制作的肥皂,要走低端的平民化路線。但江沁還是習慣于把肥皂當作胰子這種高端商品來看,認為普通人買不起,這種觀念也不是一時能轉變過來。
所以在店鋪的選址上,江沁便也更多考慮是在內城。不過江河在實地考察看過后,倒是更加傾向于外城,因為外城的房租更便宜。
不過他自然也沒立即作選擇,還是要等江沁回來后,跟江沁商量過后再拍板決定。
至于制作肥皂的作坊,他則并不打算跟店鋪放在一處,也不打算放在城內,而是另有考慮。
在外城尋了家食肆,吃過午飯后,江河便帶著書硯穿過外城,然后由內城出西面的潮水門,出城而去。
他打算前往位于城西郊外,江大中所在的那座田莊。也是江家所有田莊里,距離徽州城最近的一座田莊。
這座田莊,也是位于城外繞城而過的練溪江畔。但距離汪家的那座汪園,則還距離頗遠。
因為汪園是位于南郊城外的練溪畔,需從外城南面的紫陽門出去,才距離更近。
而江河目前所就讀的紫陽書院,正是位于紫陽門外,也是座落于城外。不過距離城門卻很近,甚至不足一里遠。紫陽書院其實也是建在練溪畔,但卻是位于徽州城的江岸這邊。
而汪園則是建在對岸的練溪另一側,與紫陽書院隔江相望,都是風景俱佳之所。
此時的汪園詩會,也是到了詩會的高潮部分——作詩環節。
不過作詩并非是強制性的,不是所有來會的客人都必須作首詩交上去,完全是自由參與,可作可不作。若一時沒有詩才,作不出來,也不用勉強。
并不是像江河之前所想的那樣,去參加詩會就必須作詩。但以江河的秀才身份,去參加詩會若不作首詩出來,也是有些說不過去。
尤其是其他秀才都作了的話,偏他沒有,也免不了會被嘲諷笑話幾句。不過這就完全看個人的心理承受能力了,你不當回事,其實也沒人能把你怎么樣。
畢竟都是讀書人,還是講斯文的。
大部分讀書人參加這種詩會、雅會、文會,基本都是為了揚名而去的。碰著這種機會,尤其是年輕人們,都想要表現自己,哪有會不作的,反而生怕落下自己的大作。
不過像這樣的詩會,許多人也會提前有準備,事先作好,到時再拿出來,甚至有才學不佳的,還會雇傭擅長作詩的槍手作好,自己再提前背熟記下。
真的現場作詩,臨場發揮,可并不是所有人都有這個急才。
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曹植一樣,七步成詩,也不是所有人都有李白那樣的天賦。
其實大部分人作詩,都是像賈島那樣,需要反復推敲修改,最后才會定稿。
據說白居易作詩時,追求通俗易懂。尤其晚年作詩,每作一首,都要先讀給家中一個不識字的老嫗聽,老嫗聽了能理解詩意,這才會認為可行。若老嫗聽不懂,理解不了的話,他則會重新修改,直改到老嫗能聽懂為止。
作詩并不止是文采的積累與堆砌,有時還需要情感的舒發,偶爾看到某景某物,意境到了,便能脫口而出。埋頭苦作,專門去寫,有時反而作不出來。
所以大多數詩會,其實并不硬性規定所有參會者都必須作詩。像這樣的詩會、文會,更主要的作用,其實還是一個讀書人的大型聯誼會,同時也是人情交際會,可以聯絡聯絡感情,交好些關系。
比如汪汝謙這次舉辦的汪園詩會,就請來了不少徽州地面上的名流與頭面人物,連徽州府學的教授與歙縣縣學的教諭都請了過來。
這兩位學臺官,包括汪汝謙自己,還有包括紫陽書院在內的幾座徽州知名書院山長,也共同組成了詩會上的評審團。
等所有人作完詩,收集起來后,要交給評審們一一過目品評,定出這次詩會中的佳作與高下。
汪汝謙財大氣粗,還定下了彩頭。今日詩會的頭名,有一百兩銀子的賞金。次名有八十兩,三名則有五十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