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砂鍋中的混合物熬煮到濃稠如漿糊的狀態后，江河墊著衣袖將砂鍋取下，把里面的東西用勺子舀到一個鋪好了油紙的木匣子里。

書硯下午那趟出去，卻是買了十五個木匣子回來。而且趁著剛才燒水的時候，已是把所有木匣子里都鋪好了油紙。

江河今晚主要是嘗試植物油是不是也能制作肥皂，事前還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成功，再加上今晚要實驗的量又多，所以他卻是沒再摘花萃取花液地搞什么花樣。

第一鍋的桐油肥皂，就連他買來準備榨汁的酸桔子汁也沒加。

舀完肥皂膏，把砂鍋刮干凈，再用勺子壓抹平后，江河重新把鍋架上，然后從竹籃里找到寫了“蕓薹子油”的那個竹筒，打開蓋子，將里面的一斤油也盡數倒了進去。

蕓薹子油正是菜籽油，江河打算從低價到高價的順序來做嘗試。

把菜籽油倒進去后，江河起身讓開位置，向書硯道：“來，這第二鍋你來試試。”

“我？”書硯聞言，先是不由驚訝地瞪大眼，隨后則猶豫中帶著些躍躍欲試地道，“公子，我能行嗎？”

江河笑道：“有什么不行的，你不都在旁邊看過兩遍了嗎，這也不難，試試吧！”

“好，那小的就斗膽試試，多謝公子！”書硯終究還是小孩子心性，很想嘗試這種新奇之事，又稍作猶豫后，便立即答應。

他先鄭重向江河行了一禮，然后這才鄭重其事地接過江河手里的那柄勺子。

“把油加熱到溫熱即可，可別燒滾了。”江河站到一旁，指點書硯操作。

書硯點點頭，便也學著江河把手伸到油面上嘗試油溫。此時油才倒進去不久，再加上砂鍋傳溫也比鐵鍋慢，所以卻是尚沒到溫熱。

“等溫熱后，你就往里倒草木灰水，比例也是對半。慢點倒，別濺出來。然后就開始攪，過程中加點鹽，等熬成漿糊狀就行。”

江河又接著指點完書硯后，交待一聲，回書房去取了之前買的那斤酸桔子。

等取了桔子回來，砂鍋里的油也已加熱到溫熱，開始散發出讓江河熟悉的菜籽油獨特香味。

“公子，可以加水了吧？”書硯此時另一只手里已是舀了瓢草木灰水，正準備倒。不過見到江河回來，還是又向江河確認了一句。

“加吧！”江河向他鼓勵地一笑。

書硯也是回以一笑，便立即開始往鍋中倒水，也是照著江河之前的動作，貼近了鍋沿倒，以免濺出來。

堿水一倒入進去，又立即順利地激生出許多泡沫。書硯見狀，立即興奮地跳起來叫道：“成了，公子，我也成功了！”

“很好。”江河沖他一點頭，“開始攪吧，記著加鹽。”

“是。”書硯又立即聽命地坐下去，開始用勺子攪拌鍋中的混合物。鹽罐就在旁邊，攪了幾下后，他也學著江河的用量，加了撮鹽。

江河看他已經上手，便過去走到廚房里的案板旁，拿過把菜刀，取了個桔子，橫向對半切開。

然后他再拿過只碗，用手握住半個桔子，往里面擠汁液。擠完半個扔掉，再擠另半個。

只用徒手擠壓榨汁，他也知道，無法盡數把里面的汁液榨干凈，還有不少剩余。不過眼下就這條件，他也沒有專業的工具，只能先臨時對湊了。

好在這斤桔子也不貴，浪費點兒他也不在乎。

依次弄完所有桔子后，也不過擠榨出了小半碗酸桔汁。沒辦法，沒有專業的榨汁工具，只靠徒手，確實弄不出太多。而且一斤桔子本來也就沒幾個，他買的也就六個。

接著他又把這碗酸桔汁過濾了一遍，因為擠壓的過程中，也不免擠進去了一些桔籽與果肉。

過濾一遍后，看上去又少了些，不過也勉強夠用了。

弄完之后洗了手，江河過去看時，但見這肥皂膏還沒到火候，倒也正好，他便用個小湯勺往里舀了兩勺酸桔汁進去。

“公子，你這是給胰子里加桔子味兒嗎？”書硯見狀，不由好奇地問道。

江河笑道：“也算是。”

他其實是用酸性物來平衡里面的酸堿值，香皂與肥皂最大的一個不同，就是要平衡里面的酸堿值。不然堿性太高，用來洗手洗臉及沐浴，時間長了其實會損傷皮膚，容易讓皮膚變得干燥。

但酸堿值解釋起來就比較麻煩了，尤其書硯這個古代人完全沒有任何這方面的基礎知識，真要解釋，他恐怕還得不免再科普些基礎的化學知識。

所以他干脆就打個馬虎眼，不解釋了。

等這鍋熬煮好，將里面的肥皂膏舀出來后，接下來剩余的植物油試制肥皂，江河便全都交給了書硯來操做。

后面也是每鍋加兩勺酸桔汁，到第七鍋時，估計不夠，江河便讓書硯把后面四鍋改為了只加一勺。

倒是書硯準備的草木灰水量比較大，最后還有剩余。不過剩下的也沒多少用，江河便讓書硯直接倒掉了。

這一番忙碌完，到最后兩人收拾時，便聽外面的長街上已是傳來了三更的更鼓。

收拾完后，兩人把所有肥皂放到書房中，便洗漱一番，回屋睡覺。

翌日起來，江河仍是照舊到前廳向母親程氏請安，然后跟所有家人一起用早飯。

用過早飯后，江河今日便沒出去，回自己院中開始細讀兩個版本的《紀效新書》。

正好十八卷版本的《紀效新書》書硯還沒加完標點符號，江河便讓他繼續昨晚的工作，他則先細看十四卷版本的《紀效新書》。

一邊看時，他一邊還不時執筆作作筆記，摘抄下部分內容。

這一整日，他都沒出門，便只是窩在房中看書。至于紫陽書院那邊，程氏卻是早讓人給他請了假的。

而且他在考中秀才后，其實也就等于從紫陽書院畢業了，去不去都已有很大自由。只是偶爾還需要回書院向師長請教學問，除此外，則是每月需定例作篇八股文章，交由師長品評，提高他們參加鄉試的應試水平。

程氏為江河所請的假，其實就是這個假，因為二月已經馬上要到月底了。按慣例，江河需要在月底前作篇八股文章交到書院。

然后待三日后評審結果出來，所有學子們便需回書院相聚，由師長分別點評，同窗們之間也能相互交流，增進學問。

文章作的好的，還會得到獎勵，并且有獎品。雖然也不是什么貴重之物，無非是徽州出產且常見的文房四寶之類，有時還有師長們的墨寶、畫作等。

而且紫陽書院的學子大多是出自徽商這等豪富之家，全是有錢人家的少爺公子，也不在乎這些東西。

但能夠得到獎勵，也終究是份榮耀，掙的是那個面子。

現在江河因落水生了場大病，就可以請假免去這個月的文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