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辦什么詩會?”
江河聞言,不由詫異地道。他連詩會都不想參加呢,還自己辦詩會,不是自己找罪受嗎?這表姐也是有些奇怪,居然提議他辦詩會。
鮑月嬌道:“新創詩社,當然要辦詩會以慶祝,也是對外宣稱,擴大你們詩社名聲,可以招攬更多才子加入。”
時下的詩社倒確實是這般流程,你辦了詩社常年不聚會,不定期辦個文會、詩會之類的,慢慢人心就散了,人氣也淡了,名存實亡。
后來明朝最大詩社復社在成立后,就先后舉辦過吳江尹山大會、南京金陵大會和蘇州虎丘大會等幾場影響極大的盛會。尤其是虎丘大會,直接參與者就達上千人。春秋集會時,衣冠盈路,一城出觀。
江河當然也知道這個道理,就算他不想辦詩會作詩,也可以用別的由頭定期舉辦些集會。
不過他眼下的心思主要還是在練兵上面,倒確實沒想過辦集會。就算要辦,也不是現在,他現在也沒這精力。
而且辦集會也不是空口白牙就能辦的,那是得真金白銀,要花錢的。辦的規模越大,花的越大。
一幫文人士子們聚在一起,難道光坐著干聊天,不得吃吃喝喝,招待客人嗎?
前幾天的那場汪園詩會,上午十點左右開始,直到下午才結束,參加詩會的所有人,中午飯可都是在汪園吃的。
他現在肥皂與鏢局兩門生意一起搞,身上的銀子可都花的七七八八了,練兵還得持續地不斷投錢,哪里還有余錢辦詩會?
對著鮑月嬌沉吟地點點頭后,江河道:“表姐說的倒也在理,不過我最近卻是事忙,暫無精力去操辦詩會,還是等過些時日再說吧!”
鮑月嬌道:“你若沒精力,我可代你操辦,錢我出,人我出,不過地方你選好,要不也辦在你家的江園里?若是嫌遠,我可以把鮑園借給你。”
同為歙縣五大徽商家族之一,又傳承久遠,江家在城外當然也有座園子。不過卻是離城較遠,位于城北二十多里之外的紅朱山腳下,布射河畔。背山面水,風景極好,也是座園林式建筑。
歙縣城外的練江,是由楊之河、豐樂河、富資河、布射河四條河流在城西外匯合后,方才始稱為練江。布射河正是練江的一條支流,也別稱為射溪,發源于黃山上揚尖東南麓。
因是練溪的支流,自然水路相通,從城中乘船便可直抵于紅朱山射溪畔的江園。
江河之前在考慮練兵的地點時,還有考慮過這座江園。但最后卻因為離城太遠而放棄了,還是選了西甲莊。
雖然有水路通行也很方便,但畢竟還是有點兒遠,不像西甲莊,過了城外的練江便是。
鮑家在城外的鮑園倒是也在練溪畔,而且就與汪家的汪園相鄰,距離不遠。若選擇辦詩會地點的話,確實是離城更近的鮑園更合適。不過江河卻一時想不通,為何鮑月嬌這么大方。
不但出錢出力出人,而且居然連鮑園都肯借給他。要知道鮑家的那位老夫人,也即江河的姑奶奶,可是常年都住在城外鮑園里的。
要是真借鮑園辦詩會的話,可就有些過于打擾了,說不定還得請這位姑奶奶回城暫居。
江河驚訝與狐疑地瞧著鮑月嬌,問道:“不知表姐到底想做什么,這可太盛情了些,實在是讓小弟受寵若驚?”
鮑月嬌笑道:“還能做什么,不過是想借你這詩會讓金筆、玉筆再亮亮相,多招攬些生意啊!”
江河聞言,這才恍然,原來鮑月嬌是嘗到了他那日與方以智等人聚會,并借機在會上推銷了金筆的甜頭,想搞個更大的。
只不過鮑月嬌這打廣告的成本卻未免太高了,居然要辦場詩會,簡直就相當于是借詩會的名頭,來辦一場盛大的金筆、玉筆產品發布會。江河想明白后,也有些不得不佩服于鮑月嬌的大手筆與魄力,果然不愧是這時代的商業女強人。
“表姐當真好魄力!”江河豎起大姆指由衷稱贊了句后,略作沉吟,道:“不過茲事體大,且容我暫且考慮兩日。而且我也需先跟詩社的同仁們商量過后,才能決定。”
鮑月嬌點頭道:“這是自然,此事我也尚不急。正好趁這幾日,我讓他們多做些金筆與玉筆出來。你們商量好,作出決定后,再來告訴我不遲。”
“好。”江河答應了一聲后,舉杯喝了口茶水,便不再多留,起身告辭。
鮑月嬌也不多留他,叫過身旁一名丫環,讓丫環代為送送江河,也讓丫環下去向鮑掌柜轉告她的命令,給江河拿一套玉筆與金筆。
江河又多謝過一回,便帶著書硯告辭離去。
下了樓后,有鮑月嬌的丫環轉達命令,鮑掌柜便不再多言,親自給江河各拿了一套玉筆與金筆。
鮑掌柜拿來的這兩套,都已裝了精美的包裝盒。里面還分別刻挖出了筆桿與墨水瓶的形狀,又以布帛鋪墊包裹。裝玉筆的盒子更加精美,里面襯墊包裹的也是絲綢,看起來更加高檔。
江河打開瞧了眼后,取出裝金筆盒子里的筆與小瓷瓶,向鮑掌柜笑道:“這支我是自用,就不用拿盒子了,也給你們節省一些。”
鮑掌柜聞言,則不由有些苦笑,省個包裝盒才能值多少錢。但他也未拒絕,還含笑謝了江河一句。
有他那日繪制好交來的筆桿圖紙,江河現在手里的這支金筆筆桿便不再是筆直一根了,而是更多了些方便抓握的弧形變化,上面還雕刻有些精美花紋。
接著收好,告辭離去后,江河便又帶著書硯出城。這回是先到外城,由外城南面的紫陽門出城,然后再過了練溪上的太平橋后,便可就近直到汪家在城外的汪園。
到得汪園大門前下馬后,江河便讓書硯持了他的名帖,上前遞帖拜訪汪汝謙。
他目前并不知道汪汝謙昨日已經離開徽州回杭了,以為汪汝謙還在汪園,那他上門拜訪,自然就得先拜訪主人,不好直接求見王微。
他與王微畢竟男女有別,又尚無什么確定的關系,不好直接相見,而且他怎么也得給汪汝謙一些面子。
等見到汪汝謙,再行道出來意,求見王微,說前來回禮。不管汪汝謙到底讓不讓他見,這個步驟不能亂,不然就顯得失了禮數了。
“公子,那門子跟我說,汪二老爺昨日已經帶人離開,回杭州去了,并不在園中。”江河正站在臺階下耐心等待,書硯忽然跑回來跟他道。
“啊?”江河一聽,不由大是驚訝,也顧不得再讓書硯轉達了,連忙三步并作兩步地大步登上臺階,向那門子問道:“那王微姑娘呢,也跟你們二老爺一起回杭州了?”
“王姑娘卻還在。”那門子道,“王姑娘腳傷還未全好,尚需靜養幾日。”
江河聞言,不由松了口氣,向那門子行了一禮,道:“那我便來求見王姑娘,不知是否方便?現在園中是誰在作主?”
門子道:“自是我們汪園的管家作主。”
江河道:“好,那你去幫我通傳一聲,看是否方便相見。”說罷后,他從腰間的錢袋里隨手摸了塊約五錢的碎銀子塞過去,道:“有勞了!”
為了能夠順利見到王微,他也是不得不表達下誠意,免得連門子這關都過不去。
“那江公子你稍候,我這就去!”門子接了銀子在手后,立即喜笑顏開地向江河行了一禮,轉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