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嘿嘿笑著，愜意的吃著飯菜，又有些糾結。

“珅兒，這次去本來想找你二爺爺周轉點銀子過來，畢竟，趁著賈珍替他兒子賈蓉，去找內相戴權活動龍禁尉官職的時候，正好也幫你把職位動一動。

哪怕在錦衣衛，你也不能做力士這樣的大頭兵。

可今天去老二那邊，他那小日子過的也不容易，你二爺爺這家伙要強，日子過得也不容易，臨走的時候我還塞了一把銀子給他。

看來，下午只好舍下這張老臉，去榮國府那邊走一趟，周轉一些銀子過來，替你活動下官職。”

“算了吧，榮府那邊聽說我做錦衣衛，一個個差點氣瘋了，勛貴之家犯事幾乎都是錦衣衛來執行的，他們對錦衣衛那是切齒的痛恨。

那邊知道我在錦衣衛當差，誰不說我是勛貴之家的叛徒，賈府不爭氣的子孫，愧對先祖的逆子，爺爺你去了也是自取其辱。

更何況，我想把位置向上動一動很是簡單，根本不需要花錢跑官。”賈珅怕爺爺去了尷尬，趕忙阻止。

爺爺冷哼一聲。

“你能升上去那是你自己的本事，但我是你的爺爺，就得拉你一把。

一個力士，天天被吆來喝去的有什么好，不是你非要去錦衣衛的街道房，爺爺拗不過你，我也不想讓你去那樣的地方。

既然去了，咱賈家的子孫就得亮亮堂堂的，不能做大頭兵。”

見爺爺這么固執，賈珅苦笑一聲。

榮府那邊因為自己去了錦衣衛，都有些成見和看法，爺爺要是去了，銀子周轉不來不說，還要受奚落和嘲諷，他自然不會讓爺爺過去。

院子里四處看了一眼，心里就有了主意。

“我看，求人不如求己，借銀子這樣的事情總之尷尬不好開口，這小院畢竟是曾祖當時留給你的，賈府當年赫赫揚揚，找幾樣好東西拿出去變賣了，這銀子不就出來了嗎。”

爺爺有些尷尬。

“當年確實還算小有財產，可你爺爺以前貪杯愛玩。

你爸這癟犢子愛玩貪杯。

去花翠樓、金鳳樓、媚香院那些地方喝酒的時候，有的時候兜里窘迫，就從家里拿些東西出去當了，所以，留到你這里幾乎光剩了個院子了。”

賈珅有些無語，喝酒也就罷了，爺爺和老爹年輕時候，又是花翠樓、又是金鳳樓、媚香院的，這些喝酒的地方正經嗎？

他去自己房間里看了看，果然很是慘淡，簡直就是家徒四壁，人家寶玉的房間里各種珍稀古玩，自己這房間里年代最久遠的東西，估計就是自己了。

其它那些器皿擺設，一眼看過去就知道是廉價、簡陋的玩意，爺爺和老爹這兩人，以前太能造了。

這得去金鳳樓喝多少酒，才能把家喝成這個樣子。

賈珅只在自己床肚下面翻找出了一個銅夜壺，上面都是被歲月侵蝕的斑駁陸離的痕跡，銅綠如青苔般蔓延生長，一看就是歲月悠久的玩意。

把夜壺拿出來，爺爺嘿嘿笑了笑。

“這夜壺還是你小的時候，我送給你的，不是什么值錢的玩意。

賈蓉捐了龍禁尉虛職最少要1500兩銀子，你從力士提拔成校尉，這可是錦衣衛的實職，那也絕對不會低于1500兩銀子。

這個夜壺傳承了有些時間，還是我小的時候，你曾祖買來送給我的，雖說時間長了些，但就是個銅夜壺，不是古董值不了什么錢的。”

賈珅看著夜壺，卻是自信笑了笑。

“那得看是誰去賣，咱爺孫倆生活有些窘迫，有我在，定然不會讓你晚年生活凄涼的，這夜壺我能賣1500兩銀子。”

見珅兒鐵了心的真的要拿著夜壺出去換銀子，爺爺苦笑一聲沒有辦法。

心里也知道珅兒是替自己考慮，不愿意自己拋頭露面的，如今孫子大了，處處都需要用銀子，他能有為家里承擔責任的意識就足夠了。

這小子脾氣這么倔，他既然想鍛煉，自己也不好再拒絕，別待會傷了孩子的心。

他從井里打來水，準備把這夜壺好好擦拭一番，畢竟，上面有些歷史使用的痕跡，把手上面都磨出包漿了，壺里還氤氳著曾經使用過的氣味。

這樣的狀態怎么拿出去銷售，買主看到了也得笑話。

賈珅卻一把接過夜壺，笑嘻嘻的放到一邊。

“不能洗，爺爺，洗了真的就不值錢了，人家喜歡的就是上面歲月侵蝕的痕跡，還有這斑駁陸離的狀態，沒有這些痕跡，就少了很多故事，誰還愿意過來買。

不論是賣夜壺，還是賣其它玩意，都是要講故事的，這就叫包裝，只要包裝宣傳做的好，啥東西都能賣出去。”

爺爺有些聽不懂珅兒說的是什么，年輕人有活力，有想法，他愿意折騰就讓他出門多鍛煉。

關在院子里的子弟是不能成為頂門立戶的漢子，一味的呵護關愛大包大攬，孩子就廢了。

他揮了揮手。

“拿著折騰去，要是這周轉不來，爺爺還是要去榮國府一趟，親自去跟代善媳婦聊一聊，當年的交情還在，爺爺舍了這張臉，也要把你從力士拉扯成校尉。”

……

賈珅知道，眼下最要緊的事情，先是迫切解決爺孫倆窘迫生活困境的問題，先把溫飽問題解決了，后面才能挽救賈府這些苦命不幸的女子。

如今留給自己的資源匱乏，哪怕只有這一個夜壺，自己也得靠夜壺翻身。

前世的自己做過銷售，區區小事自然難不倒自己，用了半天的功夫，他把這夜壺好好裝扮起來，這才一臉自信的拿著夜壺出門。

……

都城內繁華的鬼市，是很多紈绔閑散公子喜歡溜達的地方。

賈珅抱著長滿銅綠的夜壺，找了一個空曠的地方，把夜壺擺在錦繡綢緞毯子上。

這塊繡著鴛鴦戲水圖案、有淡淡香味的毯子，還是他從花魁香兒姑娘房間里拿出來的，今天正好派上用場。

這邊怪異的場景，夸張的搭配很快就吸引了幾個紈绔過來瞧熱鬧。

他們逛鬼市多年，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拿著女孩閨房里香艷的毯子，上面擺著長滿銅綠的夜壺的。

紈绔們滿臉錯愕、張大嘴巴，滿臉愕然的看著這年輕人在這擺地攤，一本正經的要賣舊夜壺。

他們哈哈大笑。

這俊秀的年輕公子，八成腦袋是被夜壺熏傻了，拿著這破夜壺，在這遍地寶貝的鬼市上，怎么可能賣的出去？

賈珅也不急著吆喝，把東西擺出來以后，他反而坐在那邊抬頭看天，滿臉愜意。

這氣定神閑的裝逼狀態，反而就把這些紈绔整不會了。

見賈珅滿臉自信，把夜壺擺出來滿臉傲嬌的樣子，仿佛在專門等著大買主上門一樣。

他們不由得好奇的又多打量幾眼這個夜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