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持一丈遠的距離,有事讓他光明正大的說出來,我不相信他那點齷齪的小心思,會好意思當眾給喊出來。”
鳳姐知道平兒這丫頭關心掛念自己,對自己反復叮囑也是害怕流言蜚語到處亂飛,讓自己名譽受損。
她輕嘆一聲。
“傻丫頭,剛才那些話別說大聲說出來,就是讓別人聽見,我和珅哥兒那就要死了。
這些私密要命的話怎么能讓別人聽到呢。
畢竟,那些話不僅石破天驚,更大逆不道,聽了幾句便讓我心里沒辦法平靜。
珅哥兒太大膽了,那些話就這么生硬的說了出來,聽的我現在心里還發慌。”
平兒紅潤的嘴巴張開,明顯被鳳姐的話震撼到了。
鳳姐剛才說的什么虎狼之語。
什么私密的話讓別人聽見就要死了?
什么樣的話大逆不道,說的鳳姐心里發慌。
一個是小叔子,一個是小嫂子,難道真的是那種讓人耳紅心跳的話,難怪一直在乎言行舉止的鳳姐,在珅哥兒貼的那么近,她都沒有任何拒絕和反對。
甚至把耳朵都主動湊了上去。
鳳姐心神大亂,沒有注意被自己話誤會,睜大溜圓大眼睛的平兒。
看著賈珅遠去的方向,自顧說道:
“雖說珅哥兒有些粗魯,強硬,還有些霸道兇猛,但賈人就缺這樣的剛硬男子。
這些年,賈府男子多是疲軟孱弱之輩,上不得臺面,做不得事情。
珅哥兒盡管生硬粗暴,但也算賈府難得的優秀男子了。”
平兒的嘴巴張的更大了,再看鳳姐潮紅的臉色,氣息不勻的呼吸,以及紅潤的耳朵,搭配剛才鳳姐說的這些驚雷滾滾的話。
平兒瞬間有些恍惚,這鳳姐對男子向來鄙夷漠視,傲慢自負,從骨子里就瞧不起,今天和珅哥兒貼的這么近。
這十分得有十二分不對勁!
平兒心里很是震撼,畢竟朝夕相處這么多年,沒有人比自己更了解鳳姐。
她做事干凈利落、殺伐果斷,更是雷厲風行,可今天怎么會舉止失措,心神不寧到這個程度。
要說鳳姐真的和賈珅有什么隱私的感情,平兒是絕對不會相信的。
畢竟,別人謠傳鳳姐風流,和小叔子侄子有點不正常的關系,但作為貼身丫鬟的平兒自然知道,鳳姐只有賈璉一個男人。
這都是那幫喜歡亂嚼舌根的混賬玩意胡說八道的。
也有真的相信這種謠言的蠢貨,那些遠族親友聽說鳳姐美貌又風流,自恃自己長得風流倜儻、瀟灑英俊,器具不凡。
個個昂首挺胸,搖臀擺尾的過來尋找揩油的機會。
鳳姐對這幫亢奮的腦袋都是欲望的家伙,那是煩不勝煩,他處理這些事情的方式很簡單。
那就是弄死他們。
死在鳳姐手上的這些冒昧的家伙,有的是色瞇瞇看過鳳姐,有的是言語調戲,有的是沒事在鳳姐面前展現兇大肌。
無一例外的結局就是不明不白的窩囊死去。
這些家伙有的僅僅是口頭占了一點便宜,有的是忍不住竄到鳳姐身邊說了幾句話,僅此而已,為此把自己小命都搭上了。
可論過分,和對鳳姐的輕薄揩油,這幫死去的窩囊男子全部加起來,都不如珅哥兒今天過分。
按鳳姐的秉性和脾氣,她今天被賈珅冒犯和調戲,此時不是應該咬牙切齒的暗暗發狠,要把賈珅給弄死嗎?
怎么今天反而無動于衷呢?
鳳姐站在這兒琢磨了一會賈珅的話,實在是千頭萬緒理不出頭緒,索性先放到一邊,有空的時候再慢慢考慮,畢竟今天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
一抬頭見平兒被自己傳染,也有些發呆愣怔,不禁有些好些,一拍呆呆想著心事的平兒。
“你這傻丫頭瞎琢磨什么,天天忙得不可開交,你還有空在這發呆。
你去賬房那邊坐鎮看看,管家媳婦有事你就去處理,今天我累了沒精力處理這些事情。”
鳳姐說完,轉眼之間收拾好情緒,明媚陽光的往賈母上房那邊去說笑。
……
賈珅和鳳姐談完話以后,順著小路往前走,心里也在感慨,不知這鳳姐能聽進去幾分。
鳳姐是治家的能手,可也是亂家的梟雄。
賈家興旺因為有她在苦苦撐著,坍塌也是因為鳳姐上下其手,各種亂折騰。如果不拿下鳳姐,將來自己別說帶家族騰飛了,早晚要被拖累進去。
剛才的敲打明顯讓鳳姐忌憚,也讓她心里翻江倒海,但愿她能聽進去幾分,如今賈府沒有多少機會讓她們折騰了。
他一邊走一邊想著,不知不覺來到賈政書房這條路上,遠遠便看見二叔賈政背著手在小院內踱步。
時時仰頭看著天空,輕嘆一聲搖了搖頭,又心事重重的背著手踱步,在小院來來回溜達,長吁短嘆。
他知道二叔賈政心里壓力大,背負著家族的重擔無人分擔商量,只好自己一個人默默面對。
他腳步輕快,走到了小院門口賈政才猛然發現,見是侄兒賈珅。
原本還滿臉凄苦,艱難苦恨繁霜鬢的二叔,瞬間臉色輕快不少,寬慰的笑了笑。
“珅兒,你都好久沒過來看望二叔了。”
賈珅忙笑著招呼。
“今天就是特意過來給二叔請安的。
之前家里寒酸落魄,二叔肩上扛著榮府這邊大大小小的事情,侄兒怕過來打擾添亂。”
賈政輕松的笑笑,拉著他的手帶進了書房。
一個小廝手腳麻利的過來斟茶,又悄悄的退了下去。
賈政看著氤氳冒著熱氣的茶水,愣愣的出了一會神,又看著邊上坐著的豐神俊逸的侄子賈珅。
眼里彌漫出傷感、懷念、欣賞和關懷等種種復雜的情感。
賈珅小口喝著茶,對二叔賈政這樣傷感、疲憊且心事重重的狀態,他早就習以為常了。
二叔為人厚道忠厚、孝順上進、為人謙遜有禮,他心性恬淡,奈何作為榮國府二當家的,哥哥賈赦不靠譜,這個家庭的重擔很多時候就要靠自己來扛。
可這些事仕途的磋磨、勛貴家族的艱難、家族沒落的失意、下坡路的無力感讓他心神俱疲,心力交瘁。
賈政從成年以后一直面對各種重壓,這讓他變得越來越沉默。
官場的傾軋和斗爭磨得人心累無比,勾心斗角更讓他疲于應付,加上還要處理各種政敵的施壓,在夾縫中周旋艱難求生,何其困難。
更何況這些年賈政官職幾乎不動,父親臨終前幫他謀了一個六品的工部主事的頭銜,蹉跎人生惶惶半生,至今一事無成虛度光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