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回來的孩子們？”赫特立刻便想到那一張張粉嫩的臉。

這些孩子在回到伯明洛之后，具體的去向，他倒是沒有多問過，只以為恩娜都把她們都安頓了。

不過，從這些孩子返回到伯明洛，到永暗迷霧施展迷霧籠罩整個伯明洛，其中也不過才過了一兩天而已。

那些行動慢的走私船船員們，估計也都沒能跑出伯明洛，應該已經永暗迷霧中，被更改了記憶，參與到這新世界的運轉中來。

那在海上的殘酷一夜，或許也可能只是化作一場夢境，回蕩在他們的腦海之中。

“別擔心，那天晚上，她們并不在伯明洛，是簡小姐授意的，在這些孩子回到伯明洛的當晚，她便授意戰斗修女們帶著這些孩子，通過蒸汽列車去往隔壁卡爾登城的教堂，暫時避禍。”恩娜講道。

“簡小姐倒是挺有遠見啊。”赫特講道。

對于這位神秘的簡小姐，赫特是越品越覺得其神秘莫測，而非她向外界所展示的那般，只是一個第一序列最終之階的超凡者。

她多年如一日的久居高塔之上，窺視著雙月的運行，利用那臺貫通天地的差分機跟霧月進行交流。

樁樁件件，都顯示她并非凡俗所想，她這么多年，獨守獨居，不與任何言，她究竟在找什么，在看什么呢？

恩娜倒是對簡小姐所表現出來的種種奇異，沒有覺得會有任何的異常之處。

“那當然，簡小姐跟我們所有人都不一樣，她看見的東西，和所有人看到的，都不一樣。”

恩娜突然話語一停，她又不由自主地看了赫特一眼，金色的眼眸眨巴了一下。

如果是這樣說的話，赫特先生，是不是也是這樣呢？

看到的東西，是這表象世界之下的真相。

“赫特先生，我認為簡小姐邀請你的話，她肯定有很多能跟你聊的。”恩娜講道。

赫特也認同她的這個觀點，“我也這樣想。”

這時候，烤魚店老板敲了敲門，恩娜當即就把隔音法陣撤掉了，隨后便開口讓老板可以進來了。

維洛菈也跟著老板走了進來，她倒是沒有多講些什么，等到老板把灑滿了香料和草葉的大烤魚擺上桌。

恩娜還有拘謹，維洛菈和赫特兩個人倒是毫無顧忌的吃了起來。

這烤魚應該是今早現撈上來的，很新鮮，老板炙烤的也很入味。

赫特叉了一塊魚肉放進嘴里，滿嘴留香，細膩的魚肉和香料滋味在口腔回蕩。

再飲一杯老板新端上來的果汁，滋味美極。

吃飽喝足，赫特跟恩娜閑聊兩句伯明洛本地的風情，倒是沒有再談論任何有關那些超凡靈異之事，只是像普通朋友聊天一般。

維洛菈時而回應兩句，但大多數時候都是不發一言的悶頭干飯。

她人小倒是肚量大，餐刀和叉子一夾，便將那顆魚頭全給薅到她的盤子里去了，猛猛炫，倒也沒顧忌什么形象。

等到這一餐吃完，賓主盡歡，最后赫特言及，明日的唱詩會他會參加的，他也有一些問題想要跟簡小姐聊聊。

恩娜用手布擦拭嘴角后，和赫特一起走出了這家烤魚館，在赫特的家門前，和赫特揮手告別。

.

第二日，凌晨時分。

微暗的天光照亮伯明洛的海岸，海風過境，咸濕滋味的風，吹拂著赫特的臉。

他已經刮好了胡子，帶上一定標準的黑色禮貌，整理好長款風衣和皮靴，手持一根有銅質海鳥雕像的手杖，這手杖說來還是杰克之前送給他的，一直沒機會在正式場合用。

馬車夫是提前聯系好的，早早就在門口等候著了，赫特下樓上車時，還遞給了他1蘇勒的小費。

馬車夫揮動馬鞭，那黑皮的大馬便縱蹄狂奔，馬蹄踩在昨夜小雨積蓄出的水潭間，水花混著泥點向周邊飛濺。

大半個小時候后，赫特成功抵達了位于C區德利大道23號的舊銀色淚水大教堂。

天色還未完全明亮，但參加今天唱詩會的城中貴人不在少數，貴婦人們戴著絲綢手套，羽飾禮帽，身穿華貴的腰撐長裙，先生們一手拿著提燈，一手撐著傘，大多都是兩兩而來。

從教堂中，傳來了盛大的管弦樂聲響，赫特聆聽著這聲響，走入了由鐵制柵欄合圍封閉起來的教堂區域內，又走在這條碎石小徑上，讓赫特腦中又不斷的閃念起那晚發生的事。

分明只過了幾天，看著周邊這些紳士和貴婦人們的臉，他倒是覺得有些恍惚，恍若隔世。

當赫特走入到教堂大廳之內，便有一位身穿黑衣，臉色頗為冷凜的修女迎了上來，她邀請赫特到前排落座，言及簡小姐正在前方等他。

此時，教會邀請的客人還未完全到場的，除了這些有馬車出行的貴族，新資產紳士，教會還邀請了貧民和工人代表，他們被安排在稍晚一些的進場。

現在作為主角的修女唱詩班還未出場，在場上的是教會方面專門請的管弦樂隊，他們的成員都是女性，此刻皆身穿素凈的灰色長袍，演奏是最為著名的《拉西亞凱旋篇章》，曲調初期和緩，到了中期便如同驚濤拍岸，漸次增強。

赫特落座的是位于教廳左側的中心席位，在這里落座的，都是C區銀色淚水大教堂最為虔誠的修女們，她們都是那恐怖夜晚的幸存者。

當她們看到赫特出現在前排的時候，還感到很意外，簡小姐并沒有提前通知她們，會有一位男性坐在她們當中，一般來說，讓男性坐到前排是不符合教會禮制的。

直到有一位眼尖的修女，在好好打量了一下赫特的面容以后，一股油然而生的熟悉感，開始浮現于她的心頭，這張普通的臉，開始和那晚她在走廊間，不小心看到的驚悚面容，開始拼合。

原來是他？竟然是他！

這修女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現在是銀色唱詩會開幕的神圣時刻，出于對恪守戒律的尊重，她什么聲音都不敢發出，可是她的心已經像是被石頭擊碎的蛋殼，內心的恐懼毫無保留的流溢而出。

直到她都快憋出淚來，在座位上坐立難安，旁邊的修女才發現了她的異樣，紛紛詢問她究竟怎么了，同伴們的安慰話語，讓她獲得了勇氣，將自己看到和猜測的事實，都說了出來。

修女們聽聞之后，也是紛紛側目看向落座主位的赫特，這家伙，是那個帶來噩夢幻境的男人嗎？

由于簡小姐并未對那晚的事情有說明，只是以教會的戒律強制要求修女們，不得把那晚的事情說出來，對任何人都不可以說。

但修女們相互之間的討論還是不會少的，他們討論的最終結果，還是落在了赫特的身上。

一個在深夜進入到修女教堂的男人，本來就會顯得很像個異類，尤其是隨著他來到之后，這教堂里發生的種種奇異。

彌漫而來的黑色霧氣，點亮一切的燈火，以及最后出現在教會之上的那艘恐厄航船。

那一夜的一切，簡直是比最深沉的噩夢還要恐怖，有不少修女他們都陷在了那一夜的恐慌里，久久沒有走出來，在家里休息了好幾天，但也只是在原地踏步，那份夢魘真相如同植入她們腦海中的魔，根本驅散不掉。

簡小姐將銀色唱詩會的時間提前，也是為了用這一場神圣的唱詩會，多少能幫這些修女們驅散一點心里的恐慌，讓她們能在銀月女士的神圣贊美詩下得到治愈。

恩娜是陪著簡一起抵達這里的，簡穿了一身很正式大修女袍，衣領處有輝耀鳶尾花標記，胸口則是一枚雙月交織，花束包裹的榮譽徽章，這裹身長袍將她稍顯瘦弱的身體，全部包裹了進去，給她平添了幾分嚴肅之感。

簡一進入這里，便有許多伯明洛的頭臉人物向她打招呼，她也熱情給予回應，而更多的新紳士們，或者說一些暴發戶，都只認得恩娜，但看到恩娜站在簡的旁邊，憑他們的情商，也算是迅速領會到，這位便是C區大教堂里，那位只在傳聞中的大修女。

他們也都禮節性向簡打招呼，簡雖然久居高塔之上，但應付這種小場面，對于她來說是輕輕松松的，她很得體的便應付過去了。

她落座到赫特的身旁，眾人便將視線投向這個能坐在簡小姐邊上的男人。

這人是誰？人們在猜測，交頭接耳，但根本沒人認識，只當是一位姓氏顯赫的大貴族，或許是王都來也說不定。

這些伯明洛的大人物，自然不會對烏鴉赫特這個售賣情報的小廝有印象了。

赫特則是在看到簡落座以后，微微頷首，然后講道，“簡小姐，當時我走的匆忙，沒來得及向你道謝，感謝你那晚的幫助。”

簡則是笑著回應道，“幫助嗎？也說不一定啊，赫特先生，你相信命運嗎？”

赫特聽聞，隨之一停，“此前不相信，現在有點信了。”

綠火爆炸藥劑這事情，說起來是太妖異了。

“先聽完孩子們唱的贊美詩吧，她們準備了很久，我們等下聊。”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