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出城之后張百嵐就感覺有一絲絲的不對勁,那種如芒在背的氣息環(huán)繞著他。
可始終不知是什么原因,趕路時的一些風吹草動就讓他不自覺地加快幾分腳步,連帶著羅根果和茉莉花也不得不小跑起來,兩人抱怨連連,卻不知張百嵐心中的警覺。
在這個地方生活多年的張百嵐聽說附近有一個礦洞,因為害怕他提議先在那過夜,剛開始羅根果和茉莉花還有些覺得他莫名其妙。
但是估摸著時間再過兩三個時辰就天亮了,便有些不情愿地同意了,誰知靠近之后就來了一個官差模樣的人。
說實話即便他靈敏異常,也只是在這人靠近身后七八米時才發(fā)現他,這位官差的速度更是比張百嵐見過的所有人都快,除了那兩位神秘青年。
兩三個回合下,三人就被束縛住雙手雙腳,隨身攜帶的烙餅也被當做抹布封他們的口。
也不知道這位官差怎么想的拿食物做封口物,張百嵐七八口便將冷硬的烙餅啃下肚,可還沒來得及問話,張百嵐以及其他兩人就被一記手刀打暈了。
再次睜開眼時,是一塊大石頭導致馬車顛簸把他給驚醒了。
此時張百嵐、羅根果、茉莉花三人都被綁在一輛馬車上,駕駛馬車的是那位被稱作燕大人的官差,后方則由那位叫丁大人的官差把守,左右兩邊各有兩人。
張百嵐沉默地觀察了一會兒,隨后小心翼翼地挪到馬車前方,低聲哀求道:“大人,我們究竟犯了什么事?”
燕大人微微抬起頭,緩慢回頭看了一眼張百嵐然后繼續(xù)駕車趕路,仿佛沒聽到一般。
他注意到燕大人的神情落寞,與身后那位放蕩不羈的丁大人形成了鮮明對比,周圍的四位官差則顯得輕松愉快,似乎對未來充滿了期待。
幾乎是一瞬間,意識中的那塊石頭讓張百嵐仿佛心有靈犀一般感覺,破局之法就在這位燕大人的身上。
一股模糊不清的信息在向他傳遞。
‘危機危機,危中有機。’
如果自身更強的話張百嵐相信能從那股信息中解讀出更多意思,但現在。
“死都不能做個明白鬼嗎,蒼天無眼,好人也會妄遭陷害。”
聽到這話燕飛恢復了點神智,他回頭瞥了一眼張百嵐,然后說道:“一個賊也算好人?滑稽之極。”
“你們算不得好人但也不是無罪,所以我送你上路時會盡量不讓你感覺到痛苦。”
“如果一人因食而竊,這就不是人的問題,而是梁國的問題,當那些大官要求我餓死時,我選擇活下去,這不是貪!而是做每個人都會做的事……”
燕飛被如此厚顏無恥的話給說愣住了,他還沒見過哪個賊能把偷東西說得如此冠冕堂皇,往日那些小賊惡人見了他哪個不是磕頭求饒,再不濟也是口出狂言死不悔改那種。
眼前這小賊還在喋喋不休上罵大夫道德敗壞禍國殃民,下罵小吏吃拿卡要雁過拔毛,如同站在了正道一邊對抗邪魔外道。
可要不是看到馬車上還有一袋書冊,燕飛就差點信了這小賊的鬼話!
啪
燕飛拿起書冊大手一拍,馬車里頓時發(fā)出響亮的聲音,把昏厥中的羅根果和茉莉花給震醒了。
“鬼話連篇!你敢說偷書是為了活下去?看你四肢健在做個力工難道會餓死你?!”
張百嵐捂著被書冊拍出一條紅印的臉蛋,石頭給他的感覺果然沒錯,這人是一個有良心的人,不同于那五位,如果他把這些話說給那五人聽,指不定就是挨上一刀。
“竊書確實是我的錯,也違反了道德和大梁律,但你得知道我并非貪婪或出于惡意,而是對知識的渴望。書對我來說不僅是貴重物,還是我的希望……”
“怎么,難道你這樣的人也想考童生?”
燕飛語氣弱了很多,他已經不像之前那樣強硬,只是對待張百嵐還是沒多少好臉色。
“梁國雖風調雨順無大災,但百姓的日子還是過得很苦,難道不是朝廷坐視不管的原因嗎,明明那些官員從指甲縫里掉點殘渣出來,梁國百姓不至于那么苦。。”
燕大人沉默了。他轉過頭去,看向前方灰蒙蒙的天空,心中涌起一陣復雜的情緒。這幾天的經歷讓他對“大俠”的幻想徹底破滅,而張百嵐的話更是讓他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那種虛妄的想法已經被身后的小賊徹底埋入土中,此時他一閉眼就能想起師傅對他的教導。
此時燕飛已經陷入了一種精神內耗之中,若是往日,他肯定不會如此鉆牛角尖,但這幾天的事情讓燕飛身心俱疲,忽有種觀念崩潰的感覺。
坐在后面的張百嵐能感覺到石頭的作用已經消失了,這種感覺他好像有過一次,那是在小時候。
灰蒙蒙的天在他眼中越發(fā)引人入睡,正好燕大人悶悶不樂不再打算理他,而羅根果和茉莉花雖然已經醒了,但是低著頭不敢聲張,顯然沒有張百嵐這種死過兩次的人看得開。
柔風吹過,張百嵐瞇了瞇眼閉目思索石頭的作用。
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這一世全家被屠屠和這塊破石頭離不開關系,而如今它再次顯露究竟是什么啟動了它?
再次感受石頭傳達的信息,那是一種孤獨感,一種悲哀感,還有關鍵的命運感。
當時并沒有太多時間感知石頭,現在看來,石頭給他了一種能力,吸收運氣形成天煞孤星的命格。
張百嵐睜開眼掃視周圍官差,沒有運氣能被他抽取,反而是旁邊的羅根果和茉莉花有微弱的運氣能轉移到他身上,張百嵐有些愕然,難怪做乞丐這些年基本沒交到過什么好友。
原來但凡跟他親近一些的都被抽光了運氣,變成了倒霉蛋。
從目前的運氣來看,他們這行人里只有他是最高的,燕、丁大人其次,剩余人都是死氣沉沉的樣子。
羅根果和茉莉花剛被抽過一次運氣,低一些他能理解,但是為何這些官差侍從也如此死氣沉沉?
莎莎——
感知敏銳的他看到路邊草叢中有一支弩箭射向丁秀,隨后十幾支箭緊隨其后,張百嵐急忙之下拉住兩位同伴窩在馬車上。
“什么人!膽敢劫掠緝貪衛(wèi)!”
區(qū)區(qū)弩箭自然傷不到丁秀,只不過他身下的良駒就沒有那么好的運氣了。
“撤。”
就在張百嵐以為有人截胡時,草里面一伙帶著手弩的蒙面人極速后撤,讓丁秀又氣又怒,這行人只是三流貨色但冒然追上去有‘貨物’出事的風險,那時候他就真完蛋了。
蒙面人給所有官差都賞了一箭,其中丁、燕兩位更是被照顧的對象,所幸蒙面人沒有對馬車上三人發(fā)起攻擊。
事情來得快走得快,片刻之后丁秀就要求所有人加快步伐。
“奇怪這行人怎么……”
“阿飛你在干什么,低著頭點,別再引人注目了。”
羅根果一把扯下還在東張西望的張百嵐,此時他生怕這位同伙惹人生氣,這種情況下官差暴起殺人助興他不是沒見過。
張百嵐指了指面露青紅的幾位小官差,他們的面容幾乎要扭曲在一起了。
“你看這些人都怎么了。”
可剛說出口,張百嵐就想到羅根果看不到這些人如絲般的運氣,但是…
“還能有什么,鐵定是弩箭上涂了毒,要是對咱們恐怕直接暴斃了。”
聽到這話張百嵐想起和這幾位官差運氣差不多的同伙,羅根果和茉莉花的運氣恢復了一些,但還是灰白色,如果沒有外力,估計會落得這幾人一樣的下場。
在嘗試拯救無果后,丁秀心一橫拔刀送走了這些不慎中箭的隨從。
站在尸體旁的燕飛雖然覺得這樣做不太好,但他也沒有更好的方法,只是心中的壓抑如烏云密布般,肉身像是行尸走肉。
“你再這般渾渾噩噩,下次再有偷襲你就可以去見師傅了。”
完事之后,丁秀對著燕飛冷眼嘲諷了一句。
師兄的話讓燕飛勉強提起精神,雖然很迷茫但不代表他想死。現在的他更傾向于找個閑差事了卻殘生。
把還活著的馬集中在一起后速度加快了許多,五人在匹馬的拉扯下,朝著名為“龍場”的天字號牢獄疾馳而去。
張百嵐靠在馬車上,心中暗自盤算著接下來的計劃,他得逃跑……以自己身上的運氣來看應該不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