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喊聲把張晉嚇一跳。

回頭一看，原來是路過的焦文通。

正愁沒人幫忙，他一把拽住焦文通說：“焦兄，看見那個寶箱了嗎，待會我吸引金兵注意力，你把那箱子搬到我馬棚里……”

焦文通臉色一變：“你想偷輜重?”

“別問了，按我說的做。”

走出去沒幾步，讓焦文通拽了回來：“你我都是馬夫，這是金兵的營寨，一個閃失就會掉腦袋，別冒險，再說待會就是子時，就算你想偷輜重，到時候趁火打劫不就行了?”

張晉抬頭看了眼月色，已經臨近子時，便聽從了焦文通的勸告，兩人躲在草叢里等待時機。

只要八字軍來了，劉家寨必定會有一陣慌亂，等的就是這個空隙。

結果左等右等，一直沒消息。

張晉吐了嘴里的狗尾草，抬頭再看，應該已經過了子時，拍拍身邊的焦文通：“為何沒來?”

八字軍沒有按時出現(xiàn)，焦文通也很疑惑。

“不等了，按剛才的計劃行事!”

“張兄·…”

一個不防，張晉已經從他身邊溜走了，直奔帥帳。

酒至半酣，帥帳里觥籌交錯，笑聲如雷。

完顏宗望坐在上首。

下側陪侍的是趙佶，帥帳下面是兩排金兵將領，每個人身邊都有趙宋皇室的妃子和公主作陪。

喝酒的時候少不了上下其手的狎褻，妃子和公主眼圈通紅的忍耐，抬頭看趙佶，趙佶不敢與她們對視，低頭望著案幾上的酒水，面容慘淡，他的忍耐讓下面作陪的妃子和公主更加傷心。

這時，張晉走到帥帳門口。

兩旁的侍衛(wèi)放下長戟，鏘的一聲，長戟交叉，攔住他的道路，侍衛(wèi)喝道：“大膽，喝糊涂了嗎，跑這里干什么?”

帥帳里的將領也停下交談，朝他看來，他拱手稟報：“小的并未飲酒，有一個節(jié)目，想表演給諸位將軍助興。”

“讓他進來。”

聽到完顏宗望的命令，侍衛(wèi)收起長戟放行，因為他是漢人，上下搜了一遍，才把他推進帥帳。

“你是那個善于打圈兒的馬夫?”完顏宗望記得他。

他點頭稱是。

“馬術不錯，有什么可助興?”

“小的略通相馬術，任何一匹馬牽過來，都能道出來歷。”

遼金游牧民族生活在北方草原，最常接觸的就是牛羊馬，尤其馬匹，是他們打仗的重要工具。

很多金人都是跟自家的馬兒一起長大的，在他們面前說懂馬，就像在關公面前耍大刀一樣可笑。

整個帥帳的將領先是一愣，然后縱聲大笑起來，連完顏宗望也忍不住笑了。

“你可知這是什么地方?”

“你才認識幾匹馬，也敢在完顏將軍面前說相馬術。”

“不知天高地厚的漢癡兒。”

“速速退下，免你不死!”

兩旁的將官你一言我一語的譏笑，這也難怪，大宋都亡國了，有什么資格在這里談論戰(zhàn)馬?

不過完顏宗望這個人，倒是有幾分儒士風度，是金國幾位將領里面接觸漢文化最深的。

喝止了屬下的嘲笑，對張晉說：“那好，我麾下正好也有一馬倌，善于相馬，你們不妨比試比試。”

完顏宗望一揮手，站在后側的親兵走上前，要跟張晉比試。

張晉又說：“不忙。”

“怎的?”

“我的相馬術比較特別，需要蒙上眼，敢問這位馬倌敢不敢蒙上眼，跟我一較長短?”

相馬起碼要看一看馬匹的身高體格毛色品相吧，蒙住眼怎么看，難道像盲人摸象一樣?

整個帥帳里的人都覺得他胡扯，陪酒的妃子和公主則用好奇的眼神望著他，包括趙佶。

“你真有這種本事?”完顏宗望變得嚴肅起來。

“不敢有半句假話。”

“那好，給他蒙上眼，把我的幾匹馬牽過來。”

別人肯定做不到，比試就不用了，那親兵聽令而去，準備牽馬，另外一個親兵找了布條等著他。

帥帳里面地方小，他特意去外面，朝那些用寶箱當桌子，在一旁飲酒的金兵呵斥：“別占地方，箱子搬回去!”

他是要給完顏宗望表演節(jié)目的，金兵不敢違背他，連忙把藏有趙楗的箱子放回原處。

焦文通呢?

他已經略施小計，把箱子弄回去了，等著焦文通搬走，卻找不到焦文通了，不禁暗暗著急。

算了，待會完事了自己搬吧。

后面有人拿了黑布，替他遮住眼，怕他偷看，黑布裹了五六層，但他蒙在里面的雙眼依然睜著。

完顏宗望、趙佶還有其他金軍部將都出來了，站在帥帳門口觀看。

親兵牽來一匹馬，是完顏宗望的坐騎，吧嗒吧嗒的走到張晉面前，部將有人說：“哦，是……”

“別說話!”

部將認出了是什么馬，但是大家都不吭聲，只想看他蒙上了眼之后，怎么辨認這匹馬。

他在其中一名親兵的帶領下，過去摸了摸，從頭摸到馬蹄，大家以為他要仔細斟酌很久，畢竟看不見。

沒想到他起身后撤兩步，已經有了結論：“頭顱方正，四肢纖細矯健，長于短途疾行，這是一匹契丹純血馬!”

部將和四周圍觀的金兵發(fā)出輕微的呼聲，從這種呼聲就可以看出，他猜中了，這確實是一匹契丹純血馬。

前年金國滅了大遼，搶走遼國的契丹馬，也屬正常，有人認為這是巧合，提議再牽過來一匹。

完顏宗望沉思片刻，跟親兵交代幾句，親兵牽來第二匹馬。

這匹馬牽出來，整個營寨里都響起了歡呼聲，那是一匹純白高大的駿馬，全身雪白，眉心有黑章，體高將近160cm。

這在東南亞一帶相當高了，要知道蒙古馬大多才130cm。

金兵們議論：“將軍把他的寶馬牽出來了。”

“這白馬什么來歷?”

“不知道，反正不是咱們這邊的種，將軍叫它雪驄。”

完顏宗望過去摩挲雪驄的臉頰和脖頸，雪驄寶馬很溫順，打個響鼻，用腦袋磨蹭完顏宗望的手。

把玩了會，完顏宗望似乎篤定張晉猜不出來，信心十足的說：“這個你能猜出來，擺在那邊的寶箱，隨便你抬走一個!”

寶箱里全都是從大宋皇宮里掠奪的寶物。大部分要運到上京，進獻給金太宗，大多數(shù)金兵是分不到的，聞言羨慕極了。

但也有人認為他沒這個福氣，畢竟這匹馬不一般。

像上次一樣，親兵穩(wěn)住那匹馬，免得馬兒發(fā)憨，把蒙著眼的張晉踢傷，然后張晉過去盲人摸象。

這次摸的時間比較長，完顏宗望感覺他不行了，微微笑道：“這個你沒見過也正常……”

“是不是骨利干國的骨利翰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