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貴揮舞著馬鞭，在馬隊前方縱情馳騁，手里握的不是馬韁，而是酒葫蘆，唱曲兒喝酒，酒葫蘆喝光了隨手一扔，馬鞭甩的啪啪響，狂笑著喊道：“跟著晉哥兒，der刺激!”

可不刺激嗎，知州大人的家眷都擄走了，哪個敢?

岳飛也不敢!

倒不是膽小，人家岳飛是正經人，歌妓都不碰一下的，可不像他，搶武安縣的大戶，戲耍慈州招安使，跟京師名妓私定終身，給廣平郡王戴綠帽子……誰也不知道他能干出什么事。

但是恰好合了王貴的脾氣。

王貴還就喜歡這種風格，一路上暢快極了，連灌了三葫蘆酒水，暈暈乎乎的差點從馬上摔下來。

金兵集結的消息已經傳到京師，一行人不敢耽擱，中午飯都沒吃，出城狂奔上百里，到了泯河沿岸才飲馬休息。

楊老六借了他10個馬夫，不用他照顧馬群，下馬擦擦汗，接過來跳虎遞給他的米團子和點心。

坐在河邊卵石上吃的正香，聽見呂家家眷的女子唾罵：“兀那賊子，吃屎呢你，識相的速速放了我們，不然我家官人帶兵滅你九族!”

破口大罵的是鄧氏大娘子。

也就是呂好問的正妻，那是個40出頭的婦人，大約是豪門出身，保養的很好，這個年紀了，仍然殘存著幾分風韻，氣勢也很足，身邊的小妾和孩子都是唯唯諾諾，唯獨她凜然無懼。

張晉端坐在那里，也不生氣，邊吃酥皮豆沙點心，邊笑著回應：“鄧氏娘子，你家官人什么脾氣，你應該比我清楚，你覺得他有這個膽嗎?”

一席話把鄧氏大娘子噎住了。

成婚20多年，他們家那位什么脾氣，她可太清楚了，對誰都是一團和氣，私底下是個算盤怪，算計的比誰都精明，看不清局勢絕不出手，一旦出手，必定能占到便宜，憑借這種手段，在官場左右逢源，屹立不倒，人送外號呂好球，官場不倒翁。

張晉要是比他厲害，他會怎么做，鄧氏大娘子還真吃不準。

可是轉念一想，大老婆、四個小妾，三個孩兒都在這里，全家讓人一鍋端了，那家伙還算計什么，肯定要火冒三丈的趕來啊。

想到這里，鄧氏大娘子有底氣了，被捆的結結實實，也敢跟張晉叫板：“少在這里放閑屁，撮鳥一樣的東西，不管怎么說，我家官人是鄧州知州，你光天化日的劫持知州家眷，皇帝來了也是你沒理，就算滅不了你九族，也治你個抄家充軍的罪名，怕不怕，現在知道怕還不晚，我替你說幾句好話，現在放我回家，我就當什么都沒發生過····”

絮絮叨叨的沒完了。

張晉吃完三個米團子，五個豆沙酥餅，喝了屬下遞來的兩碗泯河水，咂巴著嘴，掏掏耳朵，漫不經心的嘆氣：“好怕啊，怎么辦?”

跳虎聽了嘿嘿直笑，咱們這位爺是天下頭一等的七竅玲瓏人，讓他害怕的東西還沒見過，多半是在逗樂子。

偏偏鄧氏大娘子當真了，吆喝著讓他放人，聒噪的像老鴰，煩死了。

“王貴，伺候伺候。”

看到張晉翹著二郎腿發號施令，王貴扔了馬鞭走過去，酒喝多了，剛到鄧氏大娘子面前一個酒嗝差點把人熏死。

鄧氏大娘子用香帕掩著口鼻，蹙眉罵道：“哪來的兵蠻子，滾開!”

罵誰都不能罵王貴，這家伙可不像張晉那么好脾氣，大手拽住鄧氏大娘子的衣領子。

緊接著像蠻牛一樣把人撲倒在地。

鄧氏大娘子放聲喊叫，兩腿在地上亂蹬，旁邊的四個小妾全都嚇哭了，紛紛跪地替她求饒，還有趁機偷跑的，讓林孝直發現，一拳頭打暈扔回來。

“王貴。”

大概真喝醉了，不管幾百人和上千匹馬的旁觀，王貴便要就地辦事了。

“王貴!”

張晉的用意是讓他嚇唬嚇唬這個潑婦，結果他假戲真做，這可不行，潑婦再潑，也是良家婦女，不能過分侮辱。

跟林孝直打手勢，林孝直笑著找來幾個禁軍兄弟，七手八腳的把王貴拉開，那活兒直挺挺的暴露在太陽底下。

一眾兄弟全都笑翻了，直接把他扔到河里，噗通，濺起好大的水花。

這廝真是個渾人，在河里挺著鳥大罵：“眼看入港了，偏偏來攪和爺爺我的好事，看爺爺我……”

誰也不把他的唾罵當回事，笑的更狠了，因為這是張晉的命令。

再看鄧氏大娘子，衣衫凌亂的窩在草叢里，滿臉淚痕，官宦小姐出身，從沒受過這種羞辱，嚇壞了，和那四個小妾蜷縮在一起，再也不敢大放厥詞。

張晉把米團子分出來幾個，用荷葉托住。緩步走過去，蹲下，遞給捂著衣領哭泣的鄧氏大娘子：“吃點東西吧。”

“.....”

居然不接，張晉揚起眉毛：“剛才那么對你，不滿意嗎，那好，你看，這里有一百多匹種馬，讓它們伺候伺候你，好不好?”

這話說的風輕云淡，卻暗藏著驚人的殺傷力。

試問哪個女子不害怕，鄧氏大娘子嚇得心尖都發顫了，慌忙接過來荷葉飯團，連連道歉。

接下來的旅程，呂家家眷全都老實了，無論張晉說什么都配合，不過，鄧氏大娘子落下一種病，看見張晉微笑就發抖。

緊趕慢趕，黃昏時分趕到京師普濟門。

張晉帶來了兩千匹好馬，蹄聲隆隆，聲勢驚人，把那些聽到戰爭消息，從普濟門逃跑的百姓嚇一跳，還以為金人打來了。

城門守衛甚至先一步關上了城門，城頭旌旗招展，弓弩手、滾木和落石都準備好了，結果離得近了才看清是漢人裝束。

這么多馬，不能進城，好在京師的馬場也建好了，因為建在普濟門外五里地的五里坡，名叫普濟馬場。

張晉親自把調撥來的兩千匹馬送到普濟馬場，招呼當地監正好生照顧，然后才領著屬下去開封府。

原本是來開封府探聽消息，看看宗澤怎么布防，結果來到府衙外面的時候，遇到一位故人，呂頤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