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璉和王熙鳳皆是難以置信，一時愣在當場。

王熙鳳幾乎是脫口而出，“兩千本，該是多少銀子？”

平兒道：“幾千兩總是有的。”

金釧道：“二爺，二奶奶。

老爺和太太還在等著。”

賈璉二兩人這才回過神，匆匆到了榮喜堂。

眾人見了禮，賈政指著桌上的《靜安居士詩集》道：“這兩天總有同僚問我靜安居士的事情，又問是不是我賈家的人。

我之前讀過此詩詞，的確是大才，但若說是我賈家的人，卻絕無可能。

族中子弟，哪一個能有這樣的才氣。

不過他們總這樣說，倒是讓我疑惑？

莫非是哪個旁支家的人？或是江南金陵的族人？

所以找你們問問，可曾聽說過這靜安居士？”

王熙鳳和賈璉對視一眼，直接道：“老爺，靜安居士就是迎春。”

賈政先是點點頭，隨即愣住，問道：“你剛才說什么？”

賈璉道：“老爺，這事我也是才聽說。

這靜安居士是二妹妹的號，詩集也是她找薛姨媽家給刻印的，聽說已經賣了好幾千本了。”

賈政皺眉道：“胡鬧！

她一個女孩兒家，做出這等事情，豈不讓人笑話我賈府沒有規矩。”

王夫人道：“老爺，是不是和那邊說說。”

賈政明白她的意思。

迎春畢竟是賈赦的女兒，他也不好直接管的。

“這玉清先生又是誰？”

賈璉看向王熙鳳。

王熙鳳搖頭道：“這個卻是不知。

說不定是寶兄弟？”

賈政哼了一聲道：“再讓他活十輩子，也絕寫不出這樣的詞來！

何況，這詞名是怎么回事？

《破陣子·為林如海賦壯詞以寄之》

這玉清先生還為如海送過行？

又說什么‘了卻君王天下事’。

這樣駭人之言，若被人攻訐，豈不事大！

還會禍及于我！”

王夫人道：“鳳丫頭，你去問問迎春，到底是怎么回事？

尤其是這玉清先生的身份，一定要弄清楚。”

王熙鳳匆匆趕到迎春這邊，還未進門，就聽屋內一陣笑聲。

她在外面道：“喲，還是你們這熱鬧。”

說完，才進到里面，和迎春、探春、惜春、寶玉、黛玉、寶釵等人說笑打趣。

見屋里人多，她也不好立刻問出玉清先生的事情。

只笑道：“二妹妹平日不顯山不露水，沒想到這一出手，竟將咱們震了個跟頭。”

探春道：“不怕你們笑話，我自聽了這消息，激動得半宿都沒睡好。

滿心想著，若是將來，我也像二姐姐一樣做出一番事業來就好了。

只是我沒這樣的詩才。”

惜春道：“誰知二姐姐怎么突然就開了竅了。”

黛玉沉吟了一會，開口道：“二姐姐，有一事我想問你。

那首破陣子是怎么回事？”

寶玉詫異道：“破陣子怎么了？”

黛玉道：“《破陣子·為林如海賦壯詞以寄之》。

這林如海，是我父親的名諱。

你連這個都不知道嗎？”

說完，略帶幽怨地看了寶玉一眼。

寶玉一愣，隨即道：“這個自然知道，只是沒看到這首詞。”

迎春得了趙玨的指示，將黛玉拉到一旁，小聲道：“有句話說了怕妹妹生氣，若不說，又恐妹妹遺憾。”

黛玉詫異道：“姐姐盡管說就是了。”

迎春道：“林姑父，怕是要不好了，妹妹早做打算。”

寶釵那邊要收，黛玉這邊也要鋪墊，所以趙玨才讓迎春跟她說這個。

黛玉驚詫莫名，一時竟不知如何回答。

恰在此時，賈赦的丫鬟秋桐來了。

眾人見了，頓時靜下來。

秋桐先給眾人見禮，然后對迎春道：“姑娘，司棋和繡桔身上不好，老爺和太太擔心沒人伺候，特意讓我來瞧瞧。”

迎春道：“我這里很好，多謝老爺和太太掛懷。”

秋桐又道：“老爺說，太太連日身體不好，讓姑娘抽空去看望看望。”

說完，直直地望著迎春。

似乎迎春不答應，她就不走一樣。

趙玨抬手給了她一個凈化，然后讓迎春打發她離開。

這賈赦和邢夫人打得什么算盤趙玨心中明鏡似的。

說來說去，不就是惦記樣迎春的銀子。

趙玨自然不會慣著他們。

王熙鳳也要問林如海的事情，便順著剛才話道：“二妹妹，那首詞到底是怎么回事？

玉清先生又是誰？”

趙玨早就料到他們會問及這個，便早早告訴了迎春該如何說。

當下迎春輕聲道：“那首詞確是玉清先生所做，至于玉清先生是誰……

暫時卻不能說。”

她望向王熙鳳，“若是老爺和太太問起，嫂子只如此說便是。”

黛玉道：“這么說，這玉清先生不是姐姐自己？”

迎春搖搖頭道：“妹妹見諒，這個確實不能說。”

眾人見她如此，也都不好再問什么，又坐了一會，便就要離開。

趙玨見了，便讓迎春對王熙鳳道：“嫂子，我那乳母王嬤嬤近來身體有恙。

煩你跟她說，讓她在家養病，不必來了。

還有那王住兒媳婦，我也不要了，請嫂子幫我換一人來。

嫂子這邊若無人選，就讓秦顯家的替了她。”

迎春只跟著手心的寫的字念出來。

至于念的是什么，她一時也沒反應過來。

等這句話說完，她自己先就愣住了。

榮府的嬤嬤自幼伴隨主子成長，能將賈府世代積累的禮法規范完整傳承給下一代。

所謂“禮出大家”體系，正是通過教養嬤嬤對小姐們的日常訓導實現。

除此之外，這些嬤嬤還是賈母等長輩的“代理人”，對年輕主子形成制約。

原著中寶玉乳母李嬤嬤訓斥寶玉房內丫鬟，襲人晴雯也不敢多說一句的。

楓露茶事件明明是李嬤嬤不對，賈府卻還是把無辜的茜雪給攆走了。

可見這些嬤嬤的地位。

如今聽說迎春要攆王嬤嬤，又要裁撤王住兒媳婦。

別說探春等人驚得說不出話，就連王熙鳳一時也沒了言語。

因為王嬤嬤實際上是代行賈母等人的權力，輕易如何能攆。

好一會，王熙鳳才道：“用秦顯家的換掉王住兒媳婦倒是可以，只是王嬤嬤那邊……”

迎春感受到手中的字，又道：“嫂子只管去問她，想必她也是不敢來的。”

眾人聽這句，皆是心頭大驚。

不知迎春到底做了什么，能讓王嬤嬤“不敢”來。

王熙鳳點點頭，“若是她自己不愿意來，那還好說。

平兒，你去問問。

看看她有何話說。”

見王熙鳳真的去辦這事情，黛玉等人心中都想：

二姐姐再不是往日那個軟弱可欺的人了！

等送走眾人，趙玨又讓迎春把司棋叫了過來。

司棋因是王善保家的外孫女，那日挨得并不重，此刻也好得差不多了。

迎春按趙玨的吩咐，拿了二兩銀子給司棋。

“這二兩銀子拿去給你嬸娘，讓她置辦一身像樣的衣服。

以后也不必再管南角門上夜的事情了，來這邊伺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