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凡自然不是小孩子。

他也不是因為那絡腮胡男子的一句質疑，便故意要給人打臉難堪。

只是他聽到西城門這邊響起號角后趕來，旁的還沒聽到，先就聽到絡腮胡男子對東延信明的嗤笑挖苦，而且還是因為東延信明為他兩頭靈獸開口之故。

這讓褚凡如何能忍？

要知道，東延信明從一開始就對他多有照拂。

在他尚是凡俗時就主動折交不惜以兄弟相稱，不光贈予‘血蓮丹’，還特別贈送了一枚‘千里騰光符’，讓他能在禿鷲大妖襲殺前進入靈龜島……如此種種優待，哪怕知曉東延信明多是看在師父殷天劍的面上，褚凡也不可能毫無觸動。

至少，那一聲‘信明大哥’，他叫的還是心甘情愿的。

所以，眼看那絡腮胡男子對被他視作自己人的信明大哥言語輕蔑，他當即開口聲援，為的就是在一眾先天生靈面前給東延信明撐場子。

……

“褚凡老弟，那兩頭金丹大妖真的是你靈獸？”

城墻頭上那絡腮胡男子一時無語，旁邊的青甲男子‘扶冥’見狀，立即開口幫老弟兄圓場。

見褚凡點頭，扶冥感慨驚嘆道：“褚凡老弟不愧是能被將主看中收作開山大弟子的天才妖孽。這金丹大妖有多么桀驁，我等跟隨將主游歷四方時，可是都見過不知多少次了。別說郝勇兄他為了城防周全不敢輕信，就是這會兒我見到老弟你親口承認了，都還有些不敢置信呢?！?

“是啊。”

“先天生靈收服金丹大妖，這等只在傳說中的事，誰敢想會發生在我們身邊呢。”

反應過來的其他先天生靈也紛紛發聲。

此舉既是幫他們首領隊長消弭尷尬，順帶也是明里暗里地奉承一把眼前的清秀少年。

畢竟，將主大人親傳弟子的身份，說是他們北山軍的少將軍都不為過。

現在不趕緊奉承幾句拉近關系，真要得罪了少將軍，以后還能有好果子吃？

當然。

一眾先天生靈中，也有不少仍舊對褚凡能收服兩頭金丹大妖之事存疑。

比如那絡腮胡男子‘郝勇’。

在他心里，就連出身尊貴的將主大人身旁都還沒有一頭金丹境靈獸。

一個才剛剛踏入先天的十五歲少年，又何德何能？而且還是一下收服兩頭金丹大妖……

“我知道了。必然是夫人收服的兩頭金丹境靈獸，知道直接給將主不行，所以就賜給了將主新收的弟子。嗯，一定是這樣?！焙掠掳蛋档?。

……

人一上百，形形色色。

普通凡俗都如此，更何況是這些能踏上仙途，放到大荒澤各處都是一族豪雄的先天生靈了。

因此褚凡也懶得探究下方一眾先天生靈的心思。

他只是對東延信明叫了聲“信明大哥”，又對昨日見過的扶冥、羿擇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便馭使腳下水流帶著他和宮雪、褚榕、犼等吞石組三人，直接越過城墻飛向數里之外的妖獸大軍。

“主人?！?

“主人?！?

早在看到褚凡飛出城墻，便已經變化作人類形態的黑蛟和金雕，連忙主動飛身迎了過來。

“……怎么鬧出這么大動靜？”褚凡皺眉掃視他們后方的妖獸大軍，各種飛禽走獸少說也有兩三千頭。

因為數量太多，又混雜在一起，他一時間也分辨不出這些妖獸都是何等層次的，只是憑體型判定，這些妖獸最多也就先天層次，不會有金丹境妖王。

“先前水氏那小崽子不是說他部族麾下有十萬兵士嗎……”變化作瘦高金發青年的金雕訕訕道，“我和黑蛟便尋思多帶上些妖獸助陣?！?

“主人，是金雕想著第一次在北山城前露面，不能弱了自身聲勢，才特意搞出這么大動靜?！?

一旁黑蛟變化的黑衣中年男子立即拆臺，氣得瘦高金發青年火冒三丈。

“好你個黑蛆?！笔莞呓鸢l青年指著他罵道，“明明你也應允了的，方才還特意顯出原形在天上好一陣蜿蜒賣弄。現在主人問起來了，你倒是推得一干二凈，要臉嗎？

“我那是在約束下面的小妖，不得放肆。”黑衣中年男子不屑回道。

“你——”

瘦高金發青年還想再爭辯，褚凡冷聲開口道：“不是讓你們去招安其他金丹妖王嗎？怎么？一頭也沒成功？”

“正要稟告主人知曉。”黑衣中年男子連聲道，“昨日我，哦，還有金雕，我們連闖三座妖王山頭，其中兩個妖王寧死不降，第一個被我斬殺了，第二個金雕沒追上，逃跑了。唯有香云山的‘香狐王’愿意降服?！?

“啊，你——”瘦高金發青年氣急，但褚凡橫了他一眼，頓時他就不敢再吱聲了。

“那香狐王呢？”褚凡看向他們身后的妖獸大軍。

“香狐王說她還有一道侶‘白猿王’，因為在修煉一門秘術而不在山中。聽聞主人麾下要招納靈獸，她愿去喚上道侶來一起向主人歸服?！?

黑衣中年男子一邊說著，一邊翻手拿出一面粉紅色的薄薄小網，“主人請看，這是那香狐王苦煉數百年的地階法寶‘香云煙羅’。有此物在手，諒她也不敢扯謊?！?

“……”褚凡不置可否，伸手接過那粉紅色小網觀看，見其只是方寸大小的薄薄一層，一時也看不出究竟有何威能。

但他試著用元力煉化，卻連元力滲入都無法做到，頓時就曉得這不起眼的粉紅色小網確實是人階以上的法寶無疑。

“她可說何時帶道侶前來？”褚凡問道。

“最晚午時?！焙谝轮心昴凶踊氐溃盀槊獾R主人行程，我讓他倆到咱們前往四方城的一處必經之路上等候?！?

說完，他又補充道，“主人放心，我并未將主人的目的地告知香狐王?！?

“嗯。”褚凡點點頭，贊許地看了他一眼，又問道，“除了那香狐王，其他先天大妖收服了多少？”

“三十七個。”

旁邊一直未插上話的瘦高金發青年連忙回道，“主要是主人給的時間太短，黑蛆他又不同意我倆分開行動，否則以我速度，再掃平三個妖王山頭，收服先天大妖的數量再翻上一倍也不是難事?！?

“掃平別家老巢哪有這么簡單。你要真這么厲害，先前那地龍王就不會跑了?！焙谝轮心昴凶永^續拆臺。

他倆未進入靈龜島前就是死對頭。

眼下雖是認了同一個主人，可彼此看不順眼的敵對關系仍舊未改。

只是相比以前隔上一段時間就廝殺斗一場，如今兩個身份都變為主人靈獸的金丹大妖，爭斗的方式也隨之變化為在主人面前爭寵兼給對方上眼藥。

看得站在褚凡身后的吞石三人組面面相覷。

這就是金丹境妖王？

怎么感覺一點也不危險的同時，似乎還有些好玩的樣子。

但這個想法他們也就是在心里想想。

別的不說，就看方才如臨大敵的北山城，便可知金丹境妖王的威脅有多大了。

而且別忘了，當初他們進行實戰考核的墨臺荒城，可就是因為幾位金丹境妖王的襲擊，而導致一座不亞于四方城的人類城池徹底覆滅荒廢……

“三十七個先天大妖。”褚凡心中默算。

有自己和黑蛟、金雕，加上這些先天大妖，哪怕沒有香狐王那兩口子，這份實力也足以與整個水氏正面做過一場了。

若是再算上早就對水氏積攢了眾多不滿的褚氏、宮氏、謝氏……

“出發吧?！瘪曳矊蓚€靈獸吩咐道，“除了三十七個先天大妖，讓他們盡皆變成人形過來，其余妖獸你讓它們都散去吧?！?

“是?！眱蓚€人類模樣的金丹大妖當即轉身飛向妖獸大軍。

“凡哥兒，我們怎么走？”

見兩個金丹境妖王離開，褚榕忍不住低聲問道，“是騎著那頭蛟龍，還是乘坐那頭金雕？”

“坐船?！瘪曳残α诵?，揮手甩出一道流光。

轟！

先前被他縮小收在儲物法寶中的溪流別院頓時出現在半空，爾后在一陣‘咔咔咔咔’的聲響中迅速變身。

直接從一座數畝方圓的廣闊宅院，飛快變化成了一艘不亞于他們來時乘坐的巨大三層樓船。

“這，這……”褚榕等人都震撼地看著那巨大樓船。

如此匪夷所思的一幕，別說他們三個，就是仍舊站在城墻上看著這邊的一眾北山軍先天生靈，也是驚嘆不已。

“這是傀儡法寶啊。”

“能變形的傀儡法寶，我還是頭一次見呢，真是巧奪天工！”

扶冥、羿擇連聲贊嘆，旁邊的絡腮胡男子郝勇則頗為艷羨的暗自腹誹道：“將主對他這弟子還真是看重啊。一個剛踏入先天的小家伙罷了，怎么就——”

這時，就聽殷天劍的聲音忽然在他耳邊響起。

“郝勇、信明，褚凡要回四方城興師問罪，你倆各帶一隊先天生靈道兵暗中跟隨護衛……”

絡腮胡男子郝勇聽完命令，轉頭看向同樣目光投射過來的東延信明。

“信明公子，不知這四方城如何得罪咱們這位少將軍了？看今日這架勢，少將軍回去怕不止是興師問罪那么簡單吧？”郝勇撇了撇嘴，嘀咕道，“少年人，得勢便猖狂，將主也不說好生管教，還這么縱容?！?

東延信明皺了皺眉，懶得搭理滿嘴酸話的絡腮胡男子，只自顧自地環視周圍先天生靈，開始點名選人。

他算看出來了。

有的人，就不宜量給好臉色。

尤其是自詡實力高強，在北山城中將軍老大，他老二的更是這樣。

對這樣的人，就得找機會狠狠打臉，最好一下打服才好。

……

另一邊，褚凡帶著吞石組三人，在兩個金丹境妖王靈獸和三十七個先天大妖的簇擁下，登上了表面有著條條溪流云紋的巨大樓船。

“出發，溪流號！”

站在樓船最頂層的褚凡豪氣萬丈，拍了拍看臺扶手。

頓時，這艘巨大樓船開始逐漸加速，很快便飛入了高空云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