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請說。”

褚凡等待著舊日發問。

“以你的聰慧，想必應該能猜到，我和新月都并非人類，而是法寶之靈。”舊日緩聲道，“而且不只我和新月，我們之前的主人也是異類得道，并且不管是她遭劫隕落，還是我的本體被打碎，起禍之因都算是與人類相關……”

說著，舊日眼中浮現追憶之色，停頓許久才慨嘆道：“所以我原本的打算，若是再要認主，定然也要再找一位同樣是異類得道的新主人。”

“果真是如此。”褚凡暗暗點頭，對此并不意外。

“但自那場大戰后，本體被打碎的我，本源受了重創，故而一直陷入沉睡。直到十五年前，我破碎成兩半的另一塊本體又新誕生了靈智，也就是有了新月，我才從沉睡中蘇醒。”

舊日搖了搖頭，唏噓道，“蘇醒之后，我發現自己原來的實力十不存一，如今勉強也就算是一普通仙階法寶的水準，連想要離開此處都無法做到，因此才只能被困此處，坐等著有緣之主上門……”

仙階法寶！

天階法寶之上果然還有更強的仙器！

褚凡眼睛一亮，對舊日話語里透露出來的訊息咂舌不已。

“原來的實力十不存一都能算是普通仙階法寶的水準，那舊日前輩完好鼎盛時該有多強？”褚凡暗自屏息，對舊日接下來要問的問題更加提起了小心。

畢竟這很有可能將是決定他能否成為兩件強大法寶新主人的回答，容不得絲毫馬虎大意。

“可異類修行本就艱難，日后想要得道有所成就，不僅對心性、悟性要求極高，更極為看重出身。偏偏我又困坐在此荒僻之處，若無天意奇緣，怕是再等上千年萬年也難以尋到合乎心意的新主人……”舊日頗為感慨地看著他，“直到你被新月自作主張的挪移進來。”

褚凡眉毛一動，當即開口道：“前輩可是對我身為人類的身份有所顧慮？請前輩放心，晚輩心中只有善惡之分。”

“縱使同為人類，若行惡毒之事，那在晚輩眼里便是邪魔之流，與非人無異。”褚凡連聲道，“縱使身為異類，若知善懂德，行事不違本心，不逆天道，那在晚輩眼中便是同道中人，與本身是否為異類無關！”

一番話說的擲地有聲，可舊日聽了卻只是莞爾一笑，意味深長的反問道：“不逆天道？那這天道是什么呢？又是誰告訴你的什么是天道呢？若告訴你天道之人，本心就是虛偽陰險，行事又是心黑手毒之輩呢？”

褚凡一時啞然，思索良久才回答道：“晚輩確實不知天道，可晚輩知道誰對我好，誰對我有恩益，誰對我有情誼……不管他是人類還是異類，將心比心，有恩報恩，有仇報仇，這就是晚輩的本心，也是晚輩今后行事的‘天道’！”

舊日沉默片刻后感慨點頭：“嗯，你才這么點大，能說出此番話，真的已經很難得了。”

“可我還是得問問你，”舊日看著他，“我知你父母有一方不是人，但——”

“前輩說他們作甚！有一方不是人？哼，他們都不是人。”褚凡心中的興奮激動陡然消滅，那感覺，就像正高興時，突然被人照頭潑了盆冰水似的憤怒失落。

“都不是人？若他們都不是人，那你體內為何會有一半的人類血脈？”舊日疑惑地看著他，不明白這個一直對自己恭敬有禮的小家伙，怎么突然會有這么激烈的反應。

“我體內只有一半是人類血脈？”褚凡有些懵，“那另外一半呢？”

“另外一半是龍族血脈。”舊日道，“雖然不是最純正的祖龍血脈，但一定是祖龍后裔，這點我不會看錯。”

“所以，”褚凡喃喃問道，“前輩你方才只是在說晚輩的血脈出身？”

“不然呢？”舊日錯愕反問道，“我又不認識你父母，沒緣由的我為何要罵他們？”

“……”褚凡無言以對。

此刻的他心里有些亂，無數念頭思緒在腦海中閃過。

他想到了之前褪去凡胎，重就先天生靈之體時，感受到血脈內隱藏著的強大生機之力。

當時他還以為是新月所傳觀想法的緣故，再不然就是金手指神秘宮殿帶來的特殊影響。

唯獨沒想到，問題竟是出自他的血脈根底……他自己不是人。

不，應該說他不是純正人類。

“呼。”

褚凡長長一口呼吸，按捺住腦海中的雜亂思緒。

待心境恢復平靜，他才對舊日開口道：“前輩究竟想問何事？”

“我是想問，若你日后面臨異類和人類，或是不同道統的陣營之爭，你會如何選擇？”舊日看著他，正色道，“雖然我很滿意你之前的本心天道之說，但我還是想親耳聽到你的回答。”

“晚輩只遵本心善惡，誰對我好，我就對誰好，管他是非對錯，管他種族、道統……但求問心無愧。”褚凡鄭重道。

這既是回答舊日，也是回答自己。

說完之后，褚凡只覺恍惚間，自己的心靈突然變得更加純粹，神魂似乎也都愈加凝實了幾分。

“好，好一個只遵本心，不問對錯！”舊日心中暢快，臉上也露出歡喜笑容。

此番話若是落到所謂的玄門正宗耳里，估計會視之為離經叛道，甚至足以憑此喊打喊殺。

但在舊日這里，卻是可謂正中下懷。

“第三輪的考驗過了。”舊日朝他笑著點點頭，隨即轉身招呼新月道，“來，過來拜見你的新主人。”

“舊日哥哥同意新月認主了嗎？太好了！”

新月雀躍無比的跑過來，隔得老遠就蹦起跳向褚凡，慌得他連忙伸手接住。

“褚凡小哥哥，以后你就是新月的主人了，你可得帶新月到處去玩玩，我在這都悶死了。”新月歡喜地抱著褚凡脖子。

雖然感覺不如第一次見時更親近，但相比那些臭臭傻傻的妖族，外貌體型更與自己靈體相近的褚凡，還是更讓她滿意歡喜。

“好，好。”褚凡懷抱新月。

對于‘到處去玩玩’這個簡單到都算不上要求的要求，自是沒二話的連聲答應著。

但同時，褚凡也敏銳察覺，說要認自己為主的只有新月，那明顯資歷更老，見識實力更強大的舊日呢？

他不愿認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