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這山巔更高，離天空更近，還是成就先天生靈后，視線距離更遠的緣故。

褚凡躺在地上，只覺懸浮在空中的那些法寶碎片，就好像在他眼前一樣。

不僅能清晰看到參差不齊的法寶碎片邊緣，還能看到它們半透明的琉璃狀內部，隱隱有著一根根絲線似的秘紋在流動。

“這就是破碎禁制？”褚凡來了精神，盯緊其中一個法寶碎片內的絲線秘紋仔細觀察，漸漸的，他的意識似乎被引領著進入到了一個奇特的幻境中。

在這幻境中，他看到了遠處荒涼的無數石頭，看到了一條充滿生機的小溪流，看到了一棵樹干參天的蒼虬古樹……

忽然，這一切幻境盡皆破碎，褚凡意識恢復清醒，連忙仔細看向先前那枚法寶碎片。

他發現，其中流動的根根絲線似的秘紋，此時已是流動到了邊緣的破碎處，并在那里齊齊斷裂。

爾后又過了一會兒，才又有新的根根絲線生成，再度重復著先前的流動，宛如一個永無休止的循環。

“可惜斷裂破碎了。若是這些絲線秘紋是完好的，我方才應該能從那個幻境中得到很多感悟。”褚凡不無遺憾的感慨一聲，隨即將目光轉向另一個法寶碎片。

這次，那法寶碎片中的絲線秘紋并未引領他進入某個奇特幻境中，而是在他眼中突然變成了一團大火球似的，令他神魂都感受到了無比強烈的熾熱……

一個又一個法寶碎片被褚凡仔細觀察感受。

這些法寶碎片內的絲線秘紋雖然都是破碎禁制，沒有一個是完整的，可不管哪一個似乎都能給他帶來些觸動。

因此，在不斷更換法寶碎片觀察感受的過程中，褚凡漸漸沉迷，甚至忘記了時間……

也不知過了多久。

沉迷其中的褚凡突然感覺眼前一黑，腦袋也嗡嗡作響的一陣陣發暈，才驚覺自己竟是差點將神魂精力都快耗空了。

“不行，時間有限，我精力也有限，不能再這樣漫無目的的隨意觀察感悟了?！瘪曳查]上眼睛，強行阻斷自己再繼續觀看絲線秘紋的沖動，爾后立即觀想《上清靈寶天尊像》。

……

眉心位置的識海中，一身白袍，身影略有些朦朧虛幻的袖珍‘褚凡’，正盤膝坐于虛空。

這袖珍‘褚凡’，就是他破開仙門，踏入先天生靈境界后，由后天凡俗魂魄蛻變凝聚而成的先天神魂。

相比凡俗魂魄，先天神魂不僅有了形體，原本只能發散勉強影響周圍的精神力，也進化蛻變成了可以如臂指使的神念。

只是褚凡他剛剛突破，連積累的時間都沒有，因此先天神魂還未完全凝實，蘊含的神念也不強。

如今差點將神魂精力耗空，那盤膝坐于虛空的袖珍‘褚凡’更是宛如風中燭火，仿佛隨時都會湮滅。

這時——

嘩。

高坐蓮臺的中年道人直接出現在褚凡識海中，他頂上圓光放出無盡光芒，籠罩周圍，也籠罩住了朦朧虛幻的袖珍‘褚凡’。

在這仿佛擁有無盡溫暖的神光照耀下，袖珍‘褚凡’開始迅速恢復，原本朦朧虛幻的身影也快速凝實。

……

“呼?！?

仰天躺在廣場上的褚凡長吁一口氣，閉著眼睛，開始思索自己接下來該如何做，才能度過這次的悟性考驗。

首先，悟道肯定是必須要做到的。

但如何悟道，悟哪一條道，成功悟出‘道之真意’后，創出的秘術能否讓舊日滿意，這都是需要他好好思考的。

“我一直修煉的是《覆雨劍法》，達成‘天人合一’境界時的秘術，也是練成了《覆雨劍法》最后一式秘技「水幕連天」，所以若是選擇悟道方向，選擇跟《覆雨劍法》最接近的‘道’，無疑是最快最有達成希望的。”褚凡暗道。

畢竟他在這方面有基礎。

相比其它全無基礎，甚至是全無頭緒的‘道’，即便有空中的無數破碎禁制可以參考，他也不認為有十足把握，能在一年內做到悟道外加創造一式秘術。

可選擇跟《覆雨劍法》最接近的‘道’就不一樣了。

不僅本身有基礎，他還可以繼續沿著《覆雨劍法》的原有路數，在四大絕學秘術之上，再創出第五式，甚至是第六式秘術來。

方向既定，褚凡回憶著先前自己觀察過的諸多法寶碎片，很快便在心中篩選出了幾個給他帶來的感悟，隱隱與水流、雨滴相近的破碎禁制來。

“就它們了。”

“接下來杜絕干擾，全心參悟它們的破碎禁制?！瘪曳踩耘f閉著眼睛，維持著觀想法恢復神魂。

至于參悟修煉，怎么也得等他神魂徹底恢復了才能開始。

“也不知那宮殿里的詞條又刷新了沒有……”

經過先前的參悟沉迷，包括之前在登山路上的境界突破，身體蛻變，這會他已經完全模糊了時間概念，無法確定當下是什么時辰。

因此他這會有了閑暇，頓時想到了腦海中的神秘宮殿。

“看看去，以后怕是都得靠每天的詞條刷新來計算時間了?！瘪曳残闹幸粍?，剛恢復過來些的神魂，頓時分出一縷神念往腦海深處探去。

“原來你在這里啊?！?

雖然一直曉得神秘宮殿在自己腦海內，可究竟在什么位置，褚凡之前并不清楚。

如今魂魄蛻變成神魂，有了神念，他才終于確定，那被他視作金手指的圓柱形神秘宮殿，正位于他后腦中央的泥丸宮內。

不，這樣說有些不準確，應該是泥丸宮內的某一點。

因為褚凡這縷神念是在探入泥丸宮后，接觸到了某一點，跟著才看到了那層層迷蒙如混沌的灰霧，以及隱藏在灰霧之中的圓柱形宮殿。

“可惜之前沒料到會有此奇遇，否則若是能先殺些妖獸，多積攢些青色火苗，那通過這次悟性考驗的機會就更大了?！?

‘看’著宮殿外墻表面暗淡的無數蓮葉紋路，以及只有盛開蓮花圖案的宮殿穹頂，褚凡暗暗嘆息一句，操控著神念往宮殿內部探去。

突然——

“嗤嗤嗤~~~”

剛剛靠近到圓柱形宮殿的褚凡神念，就在碰觸的一剎那，陡然被宮殿外墻表面的無數蓮葉紋路吞噬。

爾后在褚凡殘留意識的驚駭‘目光’中，那原本暗淡的蓮葉紋路開始迅速由下至上的亮起毫光。

那毫光一直向上延伸，飛快匯聚到空空如也，只有盛開蓮花圖案的宮殿穹頂，最終在蓮心花蕊位置燃起了絲絲青色火苗，一如他以往殺戮生靈后的情形。

但這次他沒有殺戮生靈，被吞噬的更是他自己的神念?。?

“該不會是餓瘋了吧，怎么連我都吃……”褚凡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連忙將殘存的意識收回。

因為就那么一瞬間，他神魂剛恢復過來的大半神念就盡皆消耗掉了。

再不趕緊離開，他怕自己整個神魂都要被這‘餓瘋了’的神秘宮殿吃干抹凈……

“還是等神魂完全恢復了再說吧?！瘪曳菜妓髁讼拢K究還是先按捺住了再去探查的念頭。

畢竟金手指再重要，也沒有自己的性命重要啊。

*******

清晨。

北山城。

通往戰功殿的街道上，宮雪、褚榕、黑牙三人盡皆沉默不語。

相比昨日幾人的意氣飛揚，今日哪怕是神經最為粗條的褚榕也像霜打了的茄子似的，整個人都是蔫的。

“凡哥兒真的出事了嗎？”

似乎是忍受不了沉悶的氣氛，又似乎是仍舊不敢相信，褚榕再次問出了已經翻來覆去不知多少次的問題。

“凡公子昨天一夜未歸，雛狼營那邊有人流傳，說赤厲灼在斬蛟潭看到了凡公子遭遇先天大妖……雖然未說凡公子真的遭遇不測，可赤厲灼說凡公子和那先天大妖一起失蹤，連將主大人和副將大人趕去了也未尋到凡公子下落?！焙谘赖统恋?。

“那也不能說明凡哥兒就一定出事了，對嗎？”褚榕看向他。

黑牙默默點頭，未說話。

褚榕又看向宮雪。

原本清活嬌艷的少女，此時雙眸難掩疲倦之色，察覺褚榕在看自己，她輕聲道：“昨夜我去了軍需院，想要求見副將大人，但副將大人始終在外未歸。我一直在門外等到子時，才有一位白邙大人出來見我，說……”

“他說什么？”褚榕急切問道。

黑牙也好奇看著她。

因為幾人住的并不相鄰，再加上宮雪沒提過，所以他們也是剛知道宮雪昨夜去了軍需院，而且聽話風似乎還了解了些什么。

“他說褚凡應該是誤入了一處遺跡，被挪移去了另外一個空間，因此暫時還無法回來?！睂m雪輕聲道。

“哈哈，我就說凡哥兒不會出事，這不就應驗了嗎！”褚榕哈哈笑起來，“誤入遺跡？凡哥兒這是遇到機緣了。以他的妖孽天賦，說不準等他回來時，都已經破開仙門，成為先天生靈了。”

“嗯?！睂m雪點點頭，很努力的也想像褚榕那樣樂觀。

但她真的樂觀不起來。

誤入遺跡是機緣，是奇遇。

可機緣和奇遇的背后，也是無法估量的兇險和不測。

尤其她忘不掉昨夜見到的那位白邙大人，在說起褚凡時，眼神中無意流露出來的，分明盡是唏噓惋惜之色。

若非如此，她也不會在自己的樓閣二樓，看著褚凡沒有絲毫燈火的小院一直到天明。

“如果我沒有將斬蛟潭的事告訴他，或許就不會有今日之事了?！睂m雪眉頭緊鎖，心里再度浮起昨夜讓她不知后悔了多少次的念頭。

“你一定會回來的，我相信你，我也一定會等你回來?！睂m雪看著前方天際漸漸升起的朝陽，心中暗暗道，“一年，十年……只要無法確定你的生死，我就一直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