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薪山,平陽府內最高也最險的一座山。
主峰山高一千三百丈,遠遠看去,好似一柄直插天穹的利刃,據那位血日教徒的搜魂結果,與五姓五大家主的對照,巡天司最后確定了血日教的老窩便藏在這里。
一道道身影飛速穿行于山間,在最前面的是林玨,而在她身旁的除了趙千,另外還有府衙的兩位開竅巔峰。
周同知要鎮守平陽府,平易極少外出,而且此時五大姓那位靈海還在監獄中,尚且還未轉移,他自然不能離開。
許遠目光飛速掠過周圍,他的修為最低,自然跟在末尾,不過郭凡為了照顧他,故意跟在了最后。
“到了。”
就在此時,前面的林玨腳步忽然一停,其余人便也相繼停下。
前方是一道極寬的裂谷,兩側懸壁上是人為開鑿出來的山道,光是看上面斑駁的痕跡就可推斷,對方已經在此間活動許久。
“曾經有隱蔽陣法存在,不過應該是在撤離的時候帶走了。”
林玨輕聲自語,黑白二色自其腳下蔓延,沿著崖壁往下浸透,將下方一大片建筑盡數包裹
“我們走。”
話音剛落,她已經凌空而起,靈海境的玄妙托舉著這副身軀,讓她得以于高空邁步。
至于其余開竅武者,此時也在提縱真氣,在那些開鑿出來的山道中飛速騰躍。
許遠也被郭凡帶著直下,大約離地三十丈的時候,一股血氣忽然從深谷之中被吹起,糊上了許遠的面門。
這股無比強烈的味道,讓場中見慣了生死的眾人都不由皺起眉頭,這味道實在濃郁,讓人懷疑下面是不是有一片血海在翻滾。
實際上,也差不多了。
就在許遠雙腳落在地上的時候,他感覺到的并不是堅實,而是一重重的柔軟。
土地不再是灰黑,而是紅墨色,一望無際的紅墨。
頭顱,殘肢,撕裂的衣服,被掏空的軀干,許遠腳步忽然一滯,他的腳下忽然感覺到了某種堅硬,低下頭才知道,他踩中了一個頭顱。
應該是小孩的頭顱,眉心有一顆血痣,這或許本該是大富大貴之相,而如今,卻夭折在了這里。
看著那張因痛苦而扭曲的臉,許遠心中又開始浮現那日地底相似的暴戾。
“這群畜牲,是真不把人當人啊。”
郭凡啐了一口,又上前拍了拍許遠的肩膀,“走了小子。”
血日教的撤退應該并不匆忙,甚至他們還有時間對帶來這里的百姓進行極為精準的開采,在一間大殿里,眾人見到了不少被吊起來的軀體,里面的五臟六腑都已被掏空。
而在他們尚且有時間做這種事情的前提,這里自然不可能任何線索,巡天司與平陽府衙能找到的只有整個山谷的尸體。
那些死不瞑目的臉面,便是血日教對于整個平陽府最赤裸裸的嘲弄。
眾人面色皆是有些不好看,唯有林玨依舊冷淡異常,似乎這樣的光景并未對她產生任何影響。
雙手一揮,她眼前驟然多出無數道強弱不一的氣息,萬物有痕,天地靈玄記錄著眾生的一切活動,誰也逃脫不得。
廣闊的靈海上泛起微瀾,于是那門獨屬于齊國的傳世玄經被其撬動,一橫一縱兩指空畫,【萬靈歸蹤】的玄妙就此發動。
一瞬間,那三道最強橫的氣息忽然飛起,直沖天穹。
然而,此三道氣息只在空中飄蕩了幾下,卻又頹然落回了地面。
你有尋蹤法,我自也有藏匿術。
只是,對于林玨而言,她要確定的東西,已經足夠了。
【萬靈歸蹤】的發動范圍有限制,經過此次嘗試,她已然確認對方必定還停留在平陽府中。
遭逢此等大變,血日教仍肯留在這里。
那么,只有一個可能,他們如今構筑的大陣,確實是在平陽府內發動。
…………
回到巡天司,許遠等人都被召入議事廳,林玨先是與他們講述了自己得到的結果,便要許遠他們盯緊平陽府各大藥鋪。
八門遁空陣的發動需要大量靈玄,而血日教如今能選的,應該只有獨屬于他們的赤血丹,而此丹煉制除血肉外,還需要大量藥材,五姓雖然給他們籌備了一些,但未必足夠。
抓住這里,或許就能抓住一個突破點。
至于其余的,便只有等巡天司再遣人來了。
畢竟單憑他們的力量,即使再加上臨近幾府,也很難對血日教產生碾壓。
出了議事廳,許遠一路往門口走,就在此時,余光所見的一道倩影,吸引了他的注意。
“令棠?”
看著提著個食盒從這里走過來的懵懂姑娘,許遠愣了一下,對方眼角也閃過一絲不好意思,但還是靠了過來。
“門口的郭大哥,說你應該在這。”
將那個食盒遞過來,衛令棠又小聲道:“這是我跟娘親學的做的一些點心,哥你嘗嘗。”
“好。”許遠并沒有拒絕,而是臉帶笑意將那份食盒接下,隨后詢問起衛家最近的事情。
在衛云中有意無意的幫助下,此時衛家大部分事情都掌握在了眼前的少女手上,同時衛家也對五大姓消失后出現的一些空缺進行補足,壯大了自身。
一邊聽一邊點頭,直到許遠聽到今天衛令棠要跟羅善云去城外救助災民時,這才稍稍一愣。
心中再次浮現起那個粗短四肢的黃袍商人,不知道是自己多疑還是如何,他總覺得這位羅會長很不簡單。
沒有任何背景,卻將生意做到了直逼五家的程度,而且如今全府整的沸沸揚揚的血日教,對方居然一點都沒沾。
醉心救災,在平陽府乃至整個雍州郡都有善名,如此一人,他真的所求是什么……
“哥?”
令棠的聲音將許遠喚醒,她剛才看對方臉上一陣白一陣黑的,這是想什么呢。
“沒……沒什么。”笑了笑,許遠心想自己真是被迫害妄想癥了,整天想著會不會有人是血日教的人。
“外出時小心些,將家里的武者帶上。”
囑咐了一聲,許遠看著對方離開,隨后慵懶的伸了個腰。
再有一日,自己的氣旋應該要徹底圓滿了,開竅之機,似乎已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