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時間后,衛家,族長修行室。
盤坐在蒲團上,四周空曠的環境,讓許遠浮躁的心情逐漸安定下來。
衛令棠,衛昭野,衛家那些面孔一張張在許遠面前閃過,最后又化作光華散去。
意識空間之內,一道可比星辰的青銅巨門,突兀降臨。
熟悉的剝離感后,妖神,鬼神,那些恐怖到占據星空的身影出現在許遠的視野之內,又迅速離去,
最終,只有一道飄渺不定的黑霧,停留在他眼前。
【無名之影,傳聞天之極東有暗淵,乃大日沉淪之地,內有往生界,含世間一切光怪陸離,無名之影,誕于其中。】
砰!
那是青銅鎖鏈斷裂的聲音,飄渺不定的黑霧落下,許遠神色一緊,抬眼看去,就見那團黑霧不斷收縮,最后化出了人類的形體。
四肢,軀體,頭顱,片刻功夫,一個手持亮銀槍,身披鎖子甲,頭戴紫金冠的身影便出現在許遠面前。
打量著那張雖呈現墨黑色,但是依舊特征分明的臉,許遠面色忽然一愣。
“正愁突破氣感之后再戰會勝之不武,沒想到還能在這里遇見你。”
大笑一聲,許遠持劍一掠而上,【空山雨】經手而飛,在空中飛速留下一道銀白。
多場戰斗洗禮,又吃透了那本《衛家劍譜》,此時許遠的劍道已經明晰了太多,他的劍,也已穩穩站在了【出塵】這一道臺階之上。
他有信心,若是這樣的一道劍,驟然之間,尋常練髓可能都反應不過來。
只不過,他面前的身影,并非尋常練髓。
【居于暗淵之中的無名之影最擅蠱惑人心,其會變幻出你認為無法戰勝之敵,唯持心無畏者,方有戰勝之可能。】
少年云無涯右手劃向銀槍中段,許遠掠過的速度太快,不過,尚且還在他反應的范疇。
槍尖一轉,一蓬火星轟然爆發,來自齊國傳世三槍之一的【星火】,在這一方幽靜的空間第一次展示了它應有的光芒。
劍勢幾乎是一觸即散,在如此暴烈的一槍面前,【空山雨】這式快劍仿佛是一只撞在天塹上的青鳥,折翼而落。
青銅劍回旋,許遠再次感受到了那日無可匹敵的力量,只是這一刻的他,早已經有了破解之法。
回旋的青銅劍一頓,隨后飄然落下,擋在了少年與那把長槍之間。
而后,似乎有某種仙玄般的力量在操縱著那把長劍,那劍身忽然一化二,二化四,四化八,最后一共三十二道劍光攔在了人與槍之前。
《驚鴻篇》·雪夜
劍為霜雪,遮影為夜。
在握住浮光的第二天,許遠苦心推演的《驚鴻篇》之中靈感不斷浮現,也讓他再次握住了一式絕強的【出塵】之劍。
并非是由雪花組成的雪夜,而是由一道道劍光組成的雪夜,就這樣,攔在了那道【星火】之前。
包容,吞噬,攪碎,最后,將其碾為塵埃。
“咦?”無名之影化作的少年云無涯眼中似乎有一瞬間的失神,就在此時,那從劍影之中現身的青銅劍已經在許遠的緊握之中,抓住這次失神,再次掠上。
在身體沒有真氣支持下施展出《驚鴻篇》,許遠手腕以及胸口處都在不斷傳出來抽痛,不過他的身軀已是世間少有的武骨,他尚且如此,相信這無名之影化作的云無涯怕也是差不多。
【白鹿躍澗】接在【空山雨】之后,這兩式劍法許遠昨夜三次用來進攻衛云中,但三次都被對方那火墻或者銅桿所隔,未立寸功。
但很顯然,眼前的云無涯并非衛云中,也真切的沒有踏入開竅。
青銅劍從空中落下,蓄起的劍勢在此方精密的空間之中也帶出響動,云無涯立刻抽槍回擋,用出【星火】之后,他動作果然也慢了許多。
劍與槍咬在空中,二人的力量第一次對碰,許遠立刻感受到了一股絲毫不亞于自己的沛然從劍身而下,在試圖轟開自己的手腕。
他們的力量或許差別不大,可是劍這種武器,從來都不是用來與長槍硬碰硬的。
抵在槍身中段的青銅劍上劃到槍尖下三寸,【回風拂柳】的奇妙力量爆發,云無涯整個人身體一矮,想要扭轉那股旋力。
但是許遠此時也借著這股力來到了他的側方,隨后抄起穿著長靴的右腿,踹向了對方胸口。
誰說兵器戰之中就只爭兵器了,我拳腳也未曾不利!
這驟然的攻擊實屬打了云無涯一個措手不及,此時長槍仍在消化那股旋力,只能勉強抬起胳膊,擋在了前方,不過還是被踢的一個偏轉,也給了許遠再次發力的機會。
上一刻還在粘著長槍的青銅劍飄搖而起,《驚鴻篇》·浮光快到不可思議的速度爆發,帶著那柄銀光在空中一掠而過,以絕殺之勢,刺向了云無涯咽喉。
那夜未能刺破的衛云中咽喉的一劍,此時將會拿下他的首殺。
但在此之前,那無名之影所化云無涯也意識到了什么,在長劍脫離的那一刻,他的長槍忽的一旋,上面好似有紋印亮起,而后猛得一抬,奔向許遠胸口。
《齊國傳世三槍其二》·飛天星
同樣無比迅速的一槍,似乎哪怕眼睛眨了一下,那槍尖就會在下一刻捅破你的咽喉。
這樣的距離,這樣的攻勢,似乎都在傳達一個信息,你的劍可以刺穿我的咽喉,但是,我的槍也會帶走你的生命。
那么,做出你的選擇。
無名之影化作的云無涯眼中流出嘲諷,作為無定無形之影,它的恢復速度要比尋常人快出太多,只要對方退縮一次,那么將再無獲勝的可能。
但是,就當它做如此想法之時,卻見許遠的劍竟然無絲毫退縮,反而在那道純粹至極的【浮光】之上,疊加上了一式【空山雨】,再次爆發了更高的極速。
同歸于盡?這是你能選的嗎?
眼中盡是漠然,許遠青銅劍再次提速,在云無涯震驚無比的目光之中,疾速劃過他的咽喉。
而也是這么一個剎那的提速,讓許遠在殺了對方之后,仍舊能運使【游風】,在生死之間讓過了要害,只讓那猶有余力的長槍刺穿了自己的右手。
在第一次看到《驚鴻篇》之前,許遠就發現這本劍譜的秘密,每一道無比純粹的劍光之中仍留有撰劍人留下的空位,留下了另一劍的空間。
此刻,云無涯已死,許遠扭頭,就見那團扭曲的影子輕輕一散,重新融入到靜謐的星空中,留在原地的,只有一道至純至極的清光。
【先天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