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蘇拽還是煮了些粥帶著楊青青去沙壩鎮(zhèn)。

原本是不打算去的，但家里還有些剩的狍子肉，便想著干脆趁早做成皮蛋瘦肉粥賣了，也能多賺些錢。

家里的風干肉已經(jīng)足夠兩人吃了，剩下的這一點除非是放在戶外凍著，放屋內(nèi)會壞掉，但是放在外面又難免吸引野狼之類的東西過來。

在去沙壩鎮(zhèn)之前，蘇拽取了幾節(jié)白布做成了兩個簡易的口罩，兩人都戴上。

這個時候還沒有口罩一類的東西，楊青青拿在手中，還以為相公不想她拋頭露面，所以才給她戴上這個奇怪的東西。

不過她本來也不想拋頭露面，所以歡喜得緊。

大大的口罩將小姑娘的臉都給蒙住了，只露出一雙大眼睛眨巴著，青澀懵懂，看上去有著別樣的可愛。

兩口子來到沙壩鎮(zhèn)，蘇拽發(fā)現(xiàn)今天的官軍比起昨天，要少上了不少。

是因為這邊的事處理得差不多了，所以撤走了一些嗎？

蘇拽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官軍在這個時候撤走可不是什么好事。

若是朝廷的人以為這件事就這么結(jié)束了，那就禍事了。

到了開春，冰雪融化，滋生在冰雪中的病毒立馬開始傳播，就沒辦法控制了，屆時一城一城的死人，宛如人間煉獄。

思索了片刻，蘇拽也沒有什么辦法，只能觀望一二，過段時間再看看形勢。

好在，昨天來喝粥的那個漢子還沒走，見到蘇拽和楊青青在賣粥，便過來找了把椅子坐下。

今日他沒有帶隨從，獨自一人。

“掌柜的，兩碗紋玉云母！”

沖著蘇拽喊了一聲，覺得這粥的名字頗為古怪。

正想贊嘆名字不錯，轉(zhuǎn)頭就看見蘇拽和楊青青臉上的口罩。

“我說掌柜的，吃個粥還見不得人不成？臉上圍著白布干嘛？”

蘇拽不清楚這人的底細，昨天觀察了一番之后，估計這人有些來頭，便實話實說道：“昨日小生聽到幾位將軍在這說的，擔心這沙壩鎮(zhèn)恐怕不會安生，或許有疫病滋生，便做了這個東西來遮擋一二。”

“疫病滋生？你從哪聽說的？”

那漢子眉頭皺起，看著蘇拽說道。

“不是嗎？晉中都死了好些人了，萬州也有不少人有癥狀，這寒冬臘月的，最是容易爆發(fā)瘟疫，小生以為，還是小心為好。”

蘇拽緩緩說道。

聽到蘇拽的話，那漢子嗤笑一聲，嘲諷道：“你倒是惜命，不過不用擔心，已經(jīng)處理完了。死的那些人都已經(jīng)填了，沒多大事，沙壩鎮(zhèn)也不過是死了十來個罷了，有一些還是被凍死的。”

“不然！”

蘇拽搖頭說道：“小生雖然不知道將軍們是怎么處理的，不過依小生之見，這恐怕不是這幾個府縣之事。”

“這瘟疫恐怕早就已經(jīng)在幾個道府之間傳播。”

小生以為，若將軍有心，可以派人盤查一番，在沙壩鎮(zhèn)多待些時日，看看這沙壩鎮(zhèn)有多少人有風寒的癥狀，有幾人快要不行了？

“這等關(guān)乎社稷的大事，還是小心為好！”

“哦？”

那漢子面色一變，看向蘇拽的眼神多了幾分贊許：

“你這個賣粥的倒是懂不少，不過你倒是多想了。”

“萬州的曹大人已經(jīng)盤查清楚了，患病者不過三四百，正值隆冬，有些小恙的人多起來，很正常。”

蘇拽聳聳肩，不再說話，直覺告訴他，這事恐怕沒有那么簡單。

見蘇拽不再說話，那漢子卻是細細打量起蘇拽的口罩起來，隨后嗤笑道：“你臉上這個東西，倒是有些別致，你該不會以為，若是真有瘟疫，憑你臉上這個東西就能預(yù)防？”

蘇拽看了他一眼，開口說道：“將軍以為，晉中數(shù)千人因為瘟疫而死，而這瘟疫又是何物？”

那漢子面色一滯，立即反問道：“掌柜的你知道？”

“小生所知也不多，此病以頭痛腦熱、咳嗽乏力為主要表現(xiàn)，傳染性強，傳播途徑廣，昨日聽到諸位將軍說起，便覺得此事非同一般。”

蘇拽指著自己臉上的口罩說道：“瘟疫的傳播，主要是以噴嚏和咳嗽時產(chǎn)生的飛沫為主，只要隔絕掉這些東西，就能有效防范。”

“小生與拙荊臉上的東西，不敢說十成十的把握，但是也有七八成的把握能夠預(yù)防。”

那漢子心思大動，瞪著眼睛看著蘇拽說道：“此話當真，你是郎中不成？”

蘇拽搖搖頭說道：“小生不過是平日多看了些書罷了，了解一些預(yù)防的手段。”

那漢子的神情驚疑不定。

他的背景頗為深厚，知道的事不少，也接觸過一些名醫(yī)，對于疫病的事也了解一些。

事實上這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了，隆安六年、隆安七年，都有大規(guī)模的疫病發(fā)生，每年都死了不少人。

朝廷上的大臣們，為了研究預(yù)防疫病的方法，個個愁的頭都禿了。

特別是晉中的疫病爆發(fā)，已經(jīng)死了上千人，收到消息后，朝野震驚，陛下立馬派遣重臣坐鎮(zhèn)，嚴防瘟疫擴散，各種手段都試過了。

雖說沙壩鎮(zhèn)的官軍已經(jīng)撤走了，但他知道，朝廷依舊是在嚴密監(jiān)控這里的。

滿朝文武頭都想禿了，似乎從來沒有想過，在臉上蒙一塊布就能解決。

若這事能成功，那豈不是……

那漢子想到這里，立馬激動的站起身，一臉正色的看著蘇拽抱拳行禮：“在下段執(zhí)，乃是萬州騎都尉，不知先生名諱？先生臉上之物，真能預(yù)防瘟疫不成？”

蘇拽一愣。

段執(zhí)？

好熟悉的名字，他曾經(jīng)在老爹留下的書里面看見過。

騎都尉，正兒八經(jīng)的從五品軍官，手中握有實權(quán)，屬于實權(quán)派軍官，而更重要的是，這家伙是段欽的次子！

段欽是誰？大乾鎮(zhèn)國公，少年時期就跟隨著太祖打天下的狠人。

蘇拽沒想到，這個家伙看上去面相普通，虎背蜂腰，來歷竟然如此不凡。

見他盯著自己，思索片刻，蘇拽淡然說道：“小生名叫蘇拽，家父曾任萬州長史，因此家中書籍頗多，對瘟疫之事也有記載。”

“哦？”

段執(zhí)神情有些古怪，沒想到眼前之人竟然還是一個官家子弟。

不過他沒有聽說過蘇槐，畢竟他才剛來萬州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