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翠裝少女本是滿面嬌嗔,此刻聽了他的話,怒容為之頓斂,明亮的眼睛睜得老大,不勝驚訝地接口說道:“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管寧雙目一翻,本想作出一個(gè)更為倨傲的樣子,來報(bào)復(fù)她方才的倨傲,但轉(zhuǎn)念一想,想到方才那些人的慘死之態(tài),此刻自己又怎能以人家的兇耗來作為自己的報(bào)復(fù)手段。
此念既生,他不禁又對自己的行為后悔,暗中忖道:“無論如何,她總是個(gè)女子,我昂藏七尺何苦與她一般見識!”
口中便立刻答道:“不瞞姑娘,四明山莊的莊主夫婦,此刻早已死了,姑娘若是……”
他言猶未了,哪知眼前人影突地一花,方才還站在這長長的階級之間的翠裝少女,此刻竟已站在自己眼前,驚聲道:“你這話可是真的?”
管寧心中暗嘆一聲,自己目光絲毫未瞬,竟也沒有看清這少女究竟是如何掠上來的,那么,這少女輕功之高,高過自己又何止數(shù)倍。
他心中不禁又是氣餒,又是羞慚,覺得自己實(shí)是無用得很。那少女見到他突然呆呆地發(fā)起愣來,輕輕地跺了跺腳,不耐地又追問一句:“你這人真是的,我問你,你剛剛說的話可是真的?你聽到?jīng)]有?”
管寧微一定神,長嘆一聲,說道:“在下雖不才,但還不至拿別人的生死之事,來作戲言。”
那翠裝少女柳眉輕豎,接口道:“四明莊主夫婦死了,你怎會(huì)知道,難道你親眼看到不成?”
管寧垂首嘆道:“在下不但親眼看到四明莊主夫婦,而且還親手埋葬了他們兩位的尸身——”
轉(zhuǎn)目望去,只見這少女目光中滿是驚駭之情,呆呆地望著自己,柳眉深顰,又像是十分傷心,不禁又自嘆道:“人死不能復(fù)生,姑娘與他們兩位縱是相交,也宜節(jié)哀才是。”
他生性雖然高傲,卻更善良,方才對這自稱“神劍娘娘”、說話咄咄逼人的刁橫少女有些不滿,但此刻見著她如此神態(tài),卻又不禁說出這種寬慰、勸解的話來。
卻見翠裝少女微微垂下頭去,一手撫弄著腰下衣角,喃喃低語著道:“四明莊紅袍夫婦兩人,竟會(huì)同時(shí)死去!這真是奇怪的事。”
目光一抬,又自問道:“你既是親眼看到他們死的,那么我問你,他們是怎么死的?”
管寧嘆道:“四明莊主夫婦的死狀,說來真是慘不忍睹,他夫婦二人同時(shí)被人在腦門正中擊了一掌,死在四明山莊后院六角亭內(nèi)。”
翠裝少女雙目一張,大驚道:“你是說他們夫婦二人是同時(shí)被人一掌擊死的?”
管寧嘆息著微一頷首,卻見翠裝少女目光突地一凜,厲聲說道:“你先前連四明莊主是誰、長得是什么樣子都不知道,現(xiàn)在你卻說你親手埋葬了他們尸身,又說他們夫婦兩人都被人一掌擊死,哼——你說的什么鬼話!想騙誰呀!”
語聲方落,玉手突地一抬,“鏘鋃”一聲,手中竟已多了一柄精光耀目、寒氣侵人的尺許短劍,微一揮動(dòng),劍身光華流轉(zhuǎn),劍尾似帶有寸許寒芒,指向管寧,厲聲又道:“你到底是誰?跑到這里來有什么企圖?趁早一五一十地說給姑娘聽,哼——你要是以為我是容易被騙的話,那你可就錯(cuò)了。”
管寧目光動(dòng)處,劍尖指向自己面門,距離不過一尺,劍上發(fā)出的森冷寒意,使得他面上的肌肉不禁微微顫動(dòng)一下。
但是他卻仍然筆直地挺著胸膛,絕不肯后退半步,劍眉一軒,朗聲說道:“在下方才所說,并無半點(diǎn)虛言,姑娘不相信,在下亦無辦法,就請姑娘自去看看好了。”袍袖微拂,方待轉(zhuǎn)身不顧而去。
哪知那少女突地嬌叱一聲,玉手伸縮間,帶起一溜青藍(lán)的劍光,劃向管寧咽喉。
管寧大驚之下,腳跟猛地往外一蹬,身形后仰,倒躥出去。
他學(xué)劍三年,雖然未遇名師,但是他天縱奇才,武功也頗有幾分根基,所施展的身法,此刻這全力一躥,身形竟也退后幾達(dá)五尺。
那少女冷哼一聲,蓮足輕輕一點(diǎn),劍尖突地斜斜垂下。
管寧方才全力一躥,堪堪避過那一劍之擊,此刻身形卻已是強(qiáng)弩之末,再也無法變動(dòng)一下,眼見這一道下垂的劍光,又自不偏不倚地劃向自己咽喉,只覺眼前劍光如虹,竟連招架都不能夠。
那白袍書生始終負(fù)手站在一邊,非但沒有說話,就連身子都沒有動(dòng)彈一下,面上也木然沒有表情,一副漠然無動(dòng)于衷的樣子,生像是世上所發(fā)生的任何事,都和他沒有絲毫關(guān)系。
在這剎那之間,管寧只覺劍光來勢,有如閃電,知道眨眼之間,自己便得命喪血濺,他雖生性豁達(dá),但此時(shí)腦中一經(jīng)閃過“死”之一字,心胸之間,亦不禁翻涌起一陣難言的滋味。
哪知——那道來勢有如擊電般的劍光,到了中途,竟然頓了一頓。
管寧只覺喉間微微一涼,方自暗嘆一聲:“罷了。”
卻見劍尖竟又收回去,他已經(jīng)繃緊的心弦,也隨之一松,還來不及再去體味別的感覺,心中只覺大為奇怪,不知道這少女此舉究竟是何用意。
目光抬處,這翠裝少女一手持劍,一手捏訣,雙手卻都停留在空中,久久沒有垂落下來,面上竟也滿帶詫異之色,凝目望著管寧,呆呆地愕了半晌,突地微微搖首,緩緩說道:“就憑你這兩手武功,怎地就敢跑到四明山莊來弄鬼?”
語聲一頓,目光仍然凝注在管寧身上,似乎對管寧方才所說的話,有些相信,卻又不能相信。
管寧挺腰而起,心中那種氣餒、羞慚的感覺,此刻變得越發(fā)濃厚。
從這少女的言語神態(tài)中,他知道她之所以劍下留情,并非因?yàn)閯e的,僅是因?yàn)樽约何涔μ疃选?
這一分淡淡的輕蔑,對于一個(gè)生性高傲、倔強(qiáng)的人來說,確是一種難堪的屈辱,管寧望著她的神色,直恨不得自己方才已經(jīng)死在她的劍下,一時(shí)之間,心中真是滋味難言,連哭都哭不出來,長嘆一聲,緩緩道:“在下本非武林中人,四明莊主與我更是無怨無仇,在下縱然已卑鄙到姑娘所想的地步,也不會(huì)去暗算人家,方才……”
翠裝少女呆呆地望著他,卻似根本沒有聽他的話。
管寧強(qiáng)自忍耐著心中的氣憤與羞愧,接著又說道:“在下本為避雨而來,哪知一入此間,竟發(fā)現(xiàn)遍地尸身狼藉,在下與他們雖然素不相識,亦不忍眼看他們的尸身,此后日遭風(fēng)吹雨淋之苦,是以便將他們埋葬起來。”
他語聲略頓,只見那翠裝少女面上,果然已露出留意傾聽的神色來,便又接著說道:“在下本不知道這些尸身之中有無四明山莊的莊主,也不知道誰是四明莊主,是以方才姑娘詢問之下,那時(shí)在下的確是全不知道。”
那少女秋波一轉(zhuǎn),目光漸漸變得柔和起來,卻聽管寧又道:“但是,姑娘后來說起‘四明紅袍’,在下方自想到,尸身之中,確有男女二人,是穿著一身紅色衣衫的,在下雖不知姑娘尋訪他們,究竟是為什么,但是猜測姑娘與他夫婦二人,總是素識,生怕姑娘聽了他們噩耗,會(huì)……”
翠裝少女幽幽長嘆一聲,接口說道:“其實(shí),我與四明紅袍夫婦兩人也不認(rèn)識,我來尋找四明莊主夫婦,為的不過想來找她比劍而已。”
此刻她已知道方才不能了解之事,并非對面這少年在欺騙自己,因?yàn)樗龔乃难酃庵校颜页鲎约嚎梢韵嘈潘f的理由來,有著一雙誠實(shí)的眸子的人,不是很少會(huì)說謊話的嗎?
因之她對自己方才的舉動(dòng),便微微覺得有些歉意,說話的語調(diào),也隨之溫柔起來。
管寧目光閃一下,方待開口,哪知她略為一頓,竟自幽幽嘆了口氣,接著說道:“唉,只是我再也想不到,她竟會(huì)死了,唉——”
她一連嘆了兩聲,語聲似乎十分悲傷惋惜,哪知她竟接著又道:“現(xiàn)在巾幗中,直到目前為止,江湖中人還只知道‘紅粉三劍’,我卻連跟她們比試一下的機(jī)會(huì)都沒有,我真是倒霉,跑遍了江南江北,一個(gè)也沒有找到,只望到了這四明山莊,總不會(huì)再落空的了,哪知……唉!”
她又長嘆一聲,但她所悲傷惋惜的,竟不是這四明莊主夫人的死,而只是她死得太早了些。管寧聽了不覺為之一愕。他一生之中,再也想不到世上竟有生性如此奇特的女子,生像是她心中除了自己之外,再不會(huì)替別人設(shè)想半分。
卻見她突又微微一笑,將手中的短劍,插入藏在袖中的劍鞘里,一面對管寧說道:“你武功太差,當(dāng)然不會(huì)了解我心里的感覺,你要知道……”
管寧劍眉一軒,截?cái)嗔怂脑挘谅曊f道:“在下亦自知武功不如姑娘遠(yuǎn)甚,但是武功的深淺,與人格并無關(guān)系,是以在下武功雖差,但卻非慣受別人羞辱之人。”
他話聲微微一頓,那翠裝女子不禁為之一愕。她自幼嬌寵,向來只知有己,不知有人,別人對她有半分不敬,她便會(huì)覺得此人罪不可赦,但她對別人加以羞辱,卻認(rèn)為毫無關(guān)系,而事實(shí)上,她所接觸的人從未有人對這種羞辱加以反抗的。
是以她此刻聽了管寧的話,心中便不禁泛起一陣奇異的感覺。
卻聽管寧接著又道:“方才在下向姑娘說出的話,并非想對姑娘解釋,只是想要姑娘知道,在下并非慣作謊言之人而已,此刻言已至此,相不相信,也只有由得姑娘了。”
他說話的聲音,雖然極為低沉,但每一字一句,其中都似含有重逾千斤的分量,直可擲地而作金石之聲。
這種剛強(qiáng)的語氣及言詞,卻是翠裝少女一生之中從未聽過的,此刻她呆呆地愣在那里,一時(shí)之間,竟然無法說出話來。
哪知管寧話聲一了,握在劍柄的手掌忽地一翻,竟然“鏘鋃”一聲拔出劍來,橫劍向自己喉間刎去。
翠裝少女面色驟變,驚呼一聲,電也似的掠上前去。
但是她身形雖快,卻已不及。眼看管寧便得立時(shí)血濺當(dāng)?shù)亍D闹驮趧︿h距離他咽喉之間尚在寸許之差的當(dāng)兒,只覺身側(cè)突地白影一閃,接著肘間突地一麻,竟無法再舉起,此刻翠裝少女便已掠到他身前,亦自一把握住他的手腕。
于是,這心高氣傲的少年,雖想以自己的鮮血來洗清這種難堪的羞辱,卻也已無法做到了。
“鏘鋃”一聲,管寧手中的長劍,斜斜地落了下去,劍柄撞著地上的一塊石頭,柄上精工鑲著的一顆明珠,竟被撞得松落下來,向外跳出數(shù)尺,然后向山崖旁邊滾落下去。
管寧茫然張開眼來,第一個(gè)觸入他眼簾的,卻又是這翠裝少女那一雙明媚的秋波,正帶著一種奇異而復(fù)雜的光彩望著自己。
他感覺到自己肘間的麻木,極快地遍布全臂,又極快地消失無影。
然后,他開始感覺到自己的手腕,正被握在一只滑膩而溫暖的柔荑里,于是,又有一陣難言的感覺,自腕間飛揚(yáng)而起。
兩人目光相對,管寧不禁為之痛苦地低嘆一聲,忖道:“你又何苦救我?”
這一生從未受過任何打擊、羞辱的少年,在這一日之間,卻已體味到各種他從未有過的感覺——驚恐、迷亂、困惑、氣餒,以及饑餓與勞頓,本已使他的自尊和自信受到無比的打擊與折磨。
于是,等到這翠裝少女再給他那種難堪的羞辱的時(shí)候,他那已因各種陡然而來的刺激而變得十分脆弱的心靈,便無法承受下來。
此刻他茫然站在那里,心胸之中,反倒覺得空空洞洞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想將自己的手腕,從這少女的柔荑中抽出,但一時(shí)之間,他卻又覺得全身是那么虛軟,虛軟得連動(dòng)彈都不愿動(dòng)彈一下。
這一切事與這一切感覺的發(fā)生與消失,在當(dāng)時(shí)不過是眨眼間事。
翠裝少女微一定神,垂首望了自己的纖手一眼,面頰之上,亦不禁飛起兩朵嬌羞的紅云來。
于是,她松開手,任憑自己的手掌,無力地垂落下去……卻聽身側(cè)響起一個(gè)冰冷的聲音,緩緩說道:“你這人怎地突然想死,你答應(yīng)我的話還未做到,千萬死不得。”
管寧長嘆一聲,回過頭去,他也知道自己方才肘間的麻木,定是被這白袍書生的手法拂中,他深知這白袍書生,定必是個(gè)武功深不可測的異人,是以他此刻倒沒有什么驚異的感覺。
翠裝少女直到此刻,才發(fā)覺此間除了自己和這少年之外,還有第三者存在。她奇怪地問著自己:“怎地先前我竟沒有注意到他?”
于是,她本已嫣紅的面頰,便更加紅了起來。因?yàn)樗褜さ眠@問題的答案,她知道當(dāng)自己第一眼看到這少年,和他開始說第一句話的時(shí)候,自己心里便有了一分奇異的感覺。
而這種感覺,不但是她前所未有,而且使她十分驚恐。
她用了各種方法——偽裝的高傲與冷酷來掩飾這種情感,但是她此刻終于知道,這一切掩飾,都已失敗了。
她煩惱地再望這白袍書生一眼,便又發(fā)覺一件奇怪的事。
她發(fā)覺他的面目之上,似乎少了一樣?xùn)|西,他面目的輪廓,雖然是這么清晰而深邃,有如玉石雕成的石像般俊逸,但卻因?yàn)樯倭诉@樣?xùn)|西,而使他看來便有些漠然而森冷的感覺。
于是,她那雙明亮的眼睛,便不自覺地在他面目上又盤旋一轉(zhuǎn),方自恍然忖道:“呀!怎地這人的面目之上,竟然沒有一絲人類的情感?”
在方才管寧拔劍出鞘的那一剎,她便立即閃電般掠上前去,她雖然與管寧站得那么近,但是,她發(fā)覺自己還是比這白袍書生遲了一步。
“那么,這人究竟是誰,身手竟如此驚人!但是神態(tài)之間,卻又像是個(gè)什么都不知道的呆子。”
這問題她雖因自己方才情思之翻涌而沒有想到,但此刻一念至此,她卻又不禁為之奇怪起來,心中的思潮,也就更加紊亂了。
但是管寧此刻思潮的紊亂,卻更遠(yuǎn)在她之上。他雖然自負(fù)聰明絕世,但此刻卻仍然不知道自己究竟該如何是好。
太陽升得更高了,金黃色的陽光,劃破山間的云霧,使得那濃厚的霧氣,像是被撕碎的紙片,一片一片地隨著晨風(fēng)飛散開去。
翠裝少女困惑地望著白袍書生,茫然地望著管寧。
管寧的目光,卻呆呆地望在地上。
地上,放著他那柄長劍,陽光照在劍上,劍脊兩邊的鋒口,閃爍著一陣奪目的光彩。
清晨的生命,原本是光輝而燦爛的,但此刻站在清晨陽光下的三個(gè)人,卻有如三尊死寂的石像,誰也沒有再說一句話。
云淡如白,天青勝藍(lán),人靜如石。
突地——兩條深灰的人影,在石屋后的樹叢中一閃而沒。接著,數(shù)十道尖銳的風(fēng)聲,由樹叢間電也似的向他們襲了過來。
陽光之下,只見每一縷風(fēng)聲之中,都有一點(diǎn)黝黑的影子。
翠裝少女面容驟變,她雖在思潮紊亂之中,但多年來從未中輟的刻苦鍛煉,使得她能夠明確地判斷出此刻正有九道暗器,分襲她背脊骨左右的七處穴道。
她雖未看到這些暗器究竟是屬于哪一種類,但是從帶起的那種尖銳而凌厲的風(fēng)聲上,她知道發(fā)出這些體積細(xì)小的暗器的人,其內(nèi)力的強(qiáng)勁,已是武林中頂尖的高手。
這些意念在她心中不過一閃而逝,她大驚之下,纖腰一折,身形頓起,有如一道翠綠色的輕煙,冉冉飛上九霄。于是這一蓬暗器,便筆直地射向呆呆站立著的管寧和那白袍書生身上。
凌空而起的翠裝少女,目光一垂,芳容又自一變,她知道管寧的身手萬萬不足以避開這些暗器,但她自己身形已起,此刻縱然拼盡全力,使身形下落,卻也不能擋住這有如漫天花雨、電射而至的數(shù)十道暗器了。
她不禁失色地驚呼一聲。
哪知——那白袍書生眼角微瞟,突地冷冷一笑,袍袖微揚(yáng),呼的一聲,翠裝少女只覺一股無比霸道的勁風(fēng)自腳底掠過,而那數(shù)十道暗器,也隨著這股勁風(fēng),遠(yuǎn)遠(yuǎn)地落到一丈開外。
剎那之間,沙石飛揚(yáng),岸邊的沙石,竟被這股勁風(fēng)激得漫天而起。
翠裝少女纖腰微扭,凌空一個(gè)轉(zhuǎn)折,秋波瞬處,忽地瞥見那小小石屋后的樹蔭深處,兩條深灰色的人影沖天而起,有如兩條灰鶴一般,沿著山崖展翅飛去。
管寧茫然抬起頭來,方才所發(fā)生的一切事,生像是與他毫無關(guān)系似的。因?yàn)樗丝淘缫褜⒆约旱纳乐拢弥韧狻?
此刻這高傲的少年心中,只是覺得微微有些慚愧而已,因?yàn)樗灾词棺约河行谋荛_那些暗器,力量卻也不能達(dá)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