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琛眉毛一挑,心下微沉,面上卻帶有一絲笑意,拱手道:“肖仙師,何出此言呢?”
肖九郎冷笑一聲,鄙夷道:“方才扔火雷子的時候不是很干脆嗎,現下怎么唯唯諾諾的,剛剛的氣勢呢?”
莊琛哦了一聲,淡笑道:“你是說這個嗎?”
莊琛將右手抬起,晃了晃,只見每個手指縫里都夾著一顆黑溜溜的圓球,細細一數,還有三個之多,正是讓肖九郎吃了極大苦頭的火雷子。
“你還有這么多?”肖九郎眼皮一跳,不可置信道。
這火雷子乃是用秘術將天地間一種名叫火熔雷的礦石提煉而成,平日里收在身上,可在危急之時擲向仇敵,能夠產生極大的殺傷力,非死即殘,因而在修仙界中備受推崇。
只是,此物煉制不易,每一顆的價格都十分昂貴,可值千數靈石,一般的修士根本消費不起,只能望而卻步。
而這小子不過是個凡人,手里竟藏了這么多,跟不要錢似的到處亂扔,這讓肖九郎不禁有所猜測,懷疑他是從哪個宗門或氏族跑出來游歷的弟子,狐疑道:“你究竟是誰?你的師長又是哪位?”
莊琛心頭一轉,一個念頭瞬間生成,他挺起胸脯,臉上顯現驕意,眼神一斜,大聲道:“我的身份豈是你配知道的,至于我的老師,你就更不配知道了。”
莊琛知道肖九郎這是對他有所猜忌,吃不住他究竟是何人或是何身份,不敢隨意動手,因而他必須扯起虎皮做大旗,抖起威風來,裝的越像,肖九郎就越會覺得他的身份不一般,那就更不敢動手了。
果然,肖九郎在聽到這番話后,眼里劃過一絲惱意,面上卻不動聲色,考慮一會,抱拳道:“先前多有得罪,還望小兄弟多多諒解。”
“下不為例了。”莊琛擺了擺手,故作大方,言語之中又帶了一絲威脅,“要是還有下次,可不會就這么算了。”
肖九郎臉色一僵,心底怒火驟然燒起,要是別的凡人同他這般講話,早不知被打殺多少遍了,哪還能這樣悠哉地站在這里。
他悶哼一聲,不再理會莊琛,走到一旁脫下身上被炸的不成樣子的衣袍,又從囊中拿出一件新的套上,使了一個小法術,清掉了全身血污,束起頭發,又變回了原來的樣子。
莊琛呵呵一笑,眼帶深意,肖九郎是何想法,自己已是摸得一清二楚,只要他沒弄清自家身份前,應當是有所顧忌,不會再對自己出手了。
不過,當務之急并不是與肖九郎在此地糾纏,而是要抓緊時間,找到仙府之中所藏的那樣能與自己心神呼應的東西。
自他進來之后,心底的那種感應就變得越發強烈,也越來越清晰,好似再給自己指引一樣。
莊琛想了想,也沒喊上肖九郎,抬腳便向著一個方向走去。
肖九郎眉頭一皺,臉上露出一絲異樣,未有猶豫也緊緊跟了上去。
兩人走有一會,莊琛凝眉掃視一圈,見四下依然氣霧如蒸,云煙似水,上下渾然一體,暗忖道:這里竟不像外面看的那樣可以直接望見仙府。
剛才在石橋的時候,他還可以從外依稀看到仙府門庭,現下進來了,過了這么久,卻沒看到仙府的影在哪,倒是令人稱奇。
但他并不驚慌,因他走的這個方位并不是胡亂選擇,而是靠著對那樣東西的感應而選擇的,并隨著時間的流逝,這種感應越來越強,他便知道選的路徑沒有出錯。
少頃,莊琛目光一震,在他的視線之中,前方出現一排石階,寬有十丈,高不知幾許,斜直向上,頂端深深沒入云霧之中,如長龍探首,攪動風云,身軀若隱若現,讓人看的甚不分明。
莊琛走近之后,抬頭往上,沉思一會,深吸了一口氣,直接抬步拾階而上,層層攀登。
他走走停停,時刻警惕地看向四周,擔心在他攀爬的途中,會有什么東西突然躥出來,趁勢襲擊,以免到時候來不及防范。
出乎意料的是,直到莊琛走過了八層平臺,來到第九層平臺的時候,也沒有什么意外情況的突發。
這層平臺四四方方,規規整整,四方皆有欄桿為憑,地面上全是用青玉鋪成,中間放了一個丈高鼎爐,雙耳三足,四重八面,鈴掛檐角,獸走脊梁,看上去甚是威儀。
而在鼎爐之后,是一面十丈高下的青銅大門,門開兩扇,巨釘攢戶,其深深嵌入石壁之中,仿佛長在里面似的。
莊琛望了幾眼,便繞過大鼎,快步走到青銅門前,卻看到一尊人像跪在門口,頭顱低垂至胸,雙手縛攏在后,一動不動,似是死物。
“這人是誰?”
莊琛大感新奇,抬手敲了敲人像,發出悶悶之聲,聽上去似是青銅之音,仔細看了看,發現其面部無臉,只刻有三個字:楚無襄,想來應是這人的名字。
隨后,莊琛來至青銅門前,站在門下,更顯得門高戶深,巍峨雄壯,如此巨物,憑他的氣力又怎么可能推開呢?
“轟隆”
就在他思考之時,一道聲響驟然傳來,地動山搖,塵埃飄揚,猶如地龍翻身一樣,兩扇青銅大門竟開始緩緩朝內打開,半晌之后,露出了一個幽深黢黑,看不到頭的甬道。
緊跟著,兩側道壁上的篝盆無人自燃,逐一亮起,火光騰囂,煌炎灼灼,似是在迎接客人的到來。
莊琛皺眉望去,沒有立刻進入,而是看向一旁的肖九郎,淡淡道:“肖仙師,這次換你先行,如何?”
肖九郎哼了一聲,“大驚小怪。”
他從袖里拿出一個小巧的鼻煙壺,拔掉頭蓋,自里升起一縷裊裊細煙,他張口一吹,煙斷成線,根根化作一個個小氣團,接著變成了數只小鳥,煽著翅膀,先后飛進了甬道之中。
莊琛多看了幾眼,之后站在原地等了半天,便見先前飛進去的煙鳥又依次飛了回來,重新變回了青煙,匯集在肖九郎的手心。
等到煙鳥全都飛回后,肖九郎抬手向鼻子一送,一口氣都吸了進去,閉眼回味幾息,再次睜眼后,道:“沒什么問題,進去吧。”
說罷,他不等莊琛回應,甩袖直接進入。
莊琛見他這么爽快,深思一下,便也跟了進去。
......
半空之中,肖邴面色不善,一臉陰郁地看著站在不遠處的馮紫青,寒聲道:“馮紫青,你到底什么意思,一直跟著我們做什么?”
馮紫青站在一架飛舟之上,神情悠哉,笑道:“無它,想和你談個交易。”
“你占我族中后輩身體,算計我肖氏,現下還要與我談交易,你可真會說笑。”
肖邴冷笑一聲,威脅道:“你不怕我肖氏老祖找你算賬嗎?”
馮紫青不以為然,嗤笑道:“別人不知道你肖氏底細,我還能不知道嗎。”
“肖老鬼已是壽元將至,現下正在閉生死關,他哪有空來找我。”
馮紫青呵呵一笑,“至于另一個,他才入了還丹多少年,也敢來和我交手,我不去找他的晦氣,已是分外開恩了。”
肖邴聞言一驚,這些信息都是族中絕密,只有核心族人才有可能知曉,他又是怎么知道的,除非族中存有叛徒!
想到這里,他也是心底生寒,如今肖氏可是多事之秋,若是一個不慎,便有傾覆之危。
肖邴考慮了一會,皺眉道:“你要怎么合作?”
“很簡單,仙府之中無論何種寶物以價定論,對半平分,如何?”馮紫青干脆道。
肖邴點點頭,平心而論,這個條件并不算過分。
“這才對嘛。”馮紫青哈哈一笑,心情舒暢,“算算時間,也該是藥效起作用的時候了。”
說完,他隱晦地望了一眼王淖,法訣一掐,乘舟朝著仙府飛去。
“走。”
肖邴把袖袍一揮,也快速跟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