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嶺大舟,望云樓。
這樓碧瓦朱檐,雕梁繡柱,外觀磅礴大氣,雄偉壯麗,內里金碧輝煌,精巧華美,到處可見白玉為桿,瑪瑙作屏,金涂銀畫,攀龍臥鳳,可謂極盡奢靡。
更讓人驚嘆的是,頂樓之內未設靜室睡廂,殿臺軒榭,竟是將此地改為一處錦繡花苑,里有奇花異草,綠柳松蔭,鳥鳴蟬叫,流水泠泠,長廊疊橋,曲徑通幽。
此時,在一座涼亭之內,正有三人圍坐,檐角飛翹,絲縵垂沿,中間擺一尊雙耳雕龍狻猊大爐,爐頂薄霧裊裊,青煙融融,流光燁彩,霞噴虹張,人走其中恍若步入仙境一樣。
東位之上坐的是一名模樣精悍,相貌平平的中年男人,他名叫肖邴,是這次肖氏行事的領頭人,穿著交襟長袖斕衣,發髻斜戴,面容溫馴,似是很好說話的樣子;
南位是一位毛發稀疏,骨瘦嶙峋的老者,乃是肖氏客卿王淖,一身灰衣布衫,身旁憑空立著一支盤蛇木杖,整個人看上去暮氣沉沉,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
北位則斜躺著一個少年,面色疲倦,舉止輕浮,因在族中排行為九,故族中之人大都叫他九郎,他也是肖邴的侄子。
肖邴輕咳一聲,道:“不曾想到,仙府門口竟有一群黑月狐蝠把守,偏偏實力還遠勝我等,此事著實有些難辦了。”
天地妖獸共分為九階,從一至九,以此類推,一為始末,九是終高,層層遞進,剛好對應人族修煉九境。
肖邴口中的黑月狐蝠是二階妖獸,相當于人族筑基境修士,但因習性的存在,此類妖獸往往成群結隊的繁衍生息,族群之中通常會誕生族王,以它為首,統領整個獸群。
當初,在洞口追擊錢珙和蘭展章的正是蝠王,若不是他們命大和果斷,即便用了壓箱底的手段,能不能逃出來還得兩說呢。
只是,讓他們都沒想到的是,這次在仙府遇到的狐蝠族群竟然有兩只獸王,一公一母,不僅自身實力超群,距離三階之境一步之遙,更是生出了十數只一階狐蝠,再加上近千只普通狐蝠聚在一起,那可真是閻王見了就跑,小鬼見了就吊的恐怖場景。
面對當時的情形,要不是肖邴狠下心來,拿著族中給的法寶沖上前去,硬生生地攔住了兩只獸王,給其他人制造了逃命的機會,恐怕現在就不會只是以死了一個煉氣的修士為結尾了。
肖九郎只是嘴角掛笑,一手斜頭顱,一手用指蘸水在桌上隨意畫著,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王淖眉毛一動,臉上面無表情,冷冷道:“我倒是有個想法,就是不知道肖道友是否會同意?”
肖邴看了過來,客氣道:“王道友,請講。”
若是只論境界修為,王淖在族中是除了兩位叔祖實力最強的那個人,因而族內之人對他都是極為尊敬。
畢竟,在修仙界中,實力才是衡量一切的標準。
“黑月狐蝠雖是妖獸,但難脫野獸習性,一直以來都喜食血液,就算是蝠王,也未有改變。”
王淖緩緩說出自己的看法,“只要能在它們吸食的血液里加點別的東西,削弱其妖力,到時候對付起來想必容易得多。”
肖邴問道:“什么東西?”
“惡源散。”
王淖抬起左手伸向一旁凌空矗立的木杖,頂端盤旋如像的黑蛇立即活了過來,兩顆綠油油的豎瞳射出幽幽光芒,吐信游動,緩緩地伸直軀體,猛地張開蛇口,蛇身一陣蠕動,吐出了一個黑玉小瓶,正好掉在了他的手里。
肖邴目露思索,一言不發地看著王淖手中的黑玉瓶子。
此物他也聽說過,是取用深藏于萬丈地底的陰煞冥氣所煉,污穢陰邪,斷陽絕命,最是陰毒。若是用在修士身上,輕則靈力盡失,根基全消;重則性命垂危,身死道隕,乃是極其歹毒的秘藥。
只是,此物弊處也大,不說其只對三境以下妖物有用,再說如何將它喂到妖獸嘴里,這就是個大麻煩。
即便,妖獸智力再是不高,它也不會傻到去吃如此危險的東西。
“可是,此物如何才能投到黑月狐蝠體內呢?”
肖邴想了想,出聲問道。
王淖呵呵一笑,“如是有送上門的食物,以那群畜生的智力,還能拒絕不成。”
“怎么說?”肖邴神色一動,追問道。
本是百無聊賴的肖九郎也將目光轉了過來,好奇地打量著那只黑瓶。
“很簡單,挑選一批血氣充郁的男人,給他們喝下惡源散,再把他們帶到仙府洞口,佯裝奪取仙府,到時候,那群妖蝠還會放過這群美味嗎?”王淖舔了舔嘴唇,陰陰笑道。
肖邴微皺眉頭,默然不語,似在思考這事情的可能性。
看他這般神態,王淖也沒催促,只是抬手摸了摸那條黑蛇,似對此議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或許別人會以為肖邴心懷慈意,不會忍心利用這些人的生命去充當誘餌,那他可就大錯特錯了。
王淖可十分了解肖邴,此人可不是面上看起來的這般溫和,只要是能做成的事,他可不會在意代價,在他眼里,只用幾十條螻蟻的命就能換來一座仙府,那可真是太過劃算了。
正如王淖所想的那樣,肖邴沒有思考太久,剛打算出聲同意,一道聲音插了進來,“我覺得此事不妥。”
肖邴看向自家侄兒,問道:“有何不妥?”
肖九郎清了清聲音,起身拱手道:“楚璋那些武卒雖是凡人,但也是用了不少秘藥堆出來的,所費巨大,我們若是一下子全部要來,難保他心里不會生出怨言。”
肖邴不置一詞,只是淡淡地看著肖九郎,抬手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肖九郎瞧他這般反應,揚頭朗聲道:“我肖氏乃是雁嶺仙城之大族,雖不用在意他們這些凡人的想法,但還是要顧及一下人家的體面,要是執意如此,寒了人家的心,日后誰還肯為我族賣命呢。”
肖邴笑了笑,“那這個方法就不用了?”
“非也,方法是好的,不過人選要換一下,不用那些武卒,可以用別人啊。”
肖九郎搖搖頭,指了指一處方向,輕笑道:“那里不是有個村落嗎,用那些農夫的命不是更好嗎?。”
他的聲音平淡如水,不起一點波瀾,仿佛再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肖邴考慮一下,也覺得可行,只要有可以充當誘餌的人選,至于是誰,他才不會在意,隨后他看向王淖問道:“王道友,你覺得呢?”
“可行。”王淖沒有多想,頷首道。
肖九郎頓時面露喜悅,迫不及待道:“那此事便由我來負責吧。”
肖邴未有猶豫,點頭應許,卻又提醒肖九郎,道:“我雖把此事交給你來做,但有些事你還是要注意的。”
“叔父放心,我做事向來穩妥,定不會讓您和王道友失望的。”肖九郎拍了拍胸脯,大聲承諾道。
肖邴哼了一聲,要不是他清楚肖九郎行事,還真能被他騙了過去,冷聲道:“但愿如此。”
......
三人散去之后,肖九郎哼著靡艷小曲,背著雙手,一臉愉悅地走回靜室。
“公子回來了。”
門口守候的侍女立即萬福一禮,其半蹲屈膝,胸前春光大露,剛好被肖九郎看個正著,一時竟讓他移不開眼了。
“快起,快起來。”
肖九郎看的是心神蕩漾,眉飛色舞,看了好一會兒,才抬手示意她們起身。
一個侍女眼珠一轉,“哎呀”一聲,腿腳一軟,趁勢抓住肖九郎還沒收回去的手,整個人向他身上倒去,一下子撲到了他的懷里。
“小娘子,怎么這么著急呢?”
肖九郎軟玉在懷,芬芳撲鼻,本就欣喜的心情更上一層,不由哈哈大笑道。
“公子,說什么呢。”
侍女故作嬌羞,聲音軟糯,似要掙扎,不想越是掙扎,兩人靠的越近,玉手還在他的胸前劃動,蹭地他欲色迷離,歪心驟起。
肖九郎剛有動作,一道更加嫵媚的女聲從房里傳來,勾心動魄,情色靡靡,“公子...”
他聞聲當即拋開懷中侍女,在她不甘心的目光下,直接推門走了進去。
肖九郎剛入靜室,就有一道緋紅輕紗迎頭落下,被他一把抓住,用力一扯,便有一個美艷女子就從紗帳后面飛了出來。
女子體態輕盈,腰細如柳,她在空中悠悠一轉,順勢落在了肖九郎的懷里,手里捧著一盞盛滿琥珀色酒水的玉杯,笑語盈盈地送到他的嘴邊,“九郎,請喝酒。”
肖九郎目不轉睛,一邊盯著女子,一邊湊近酒杯,吸溜一口,已將酒水喝盡,還想低頭去親她時,卻被她用一根細若削蔥的玉指抵住,語帶哀怨道:“九郎,干什么去了,都不來找人家。”
“自是給你出氣去了。”肖九郎將女子抱在懷里,寵溺地掛了一下她的鼻子。
“果真!”女子驚喜道。
“這還能有假嗎?”
肖九郎見她似是不信,便將剛才之事全都講了一遍,得意道:“這下,你該滿意了吧。”
說完,他便彎腰撲了上去,卻再次被女子柔荑抵住胸膛,聽她懇求道:“那公子可不可以讓我去告知他們呢?”
“那要看你能不能讓本公子滿意了。”
肖九郎對著女人的俏臉猛親了一口,故作為難道。
“公子!”女子捶了男人胸口一下,嗔怪一聲。
“哈哈。”
肖九郎袖袍一甩,掛在上方的輕紗羅帳瞬間全部落下,緩緩地遮住了一室的旖旎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