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滿心疲倦的凱特琳跟著羅拔爵士來到藍禮所在的王帳時,那位比男人還高還壯的‘美人布蕾妮’,正為自己的國王穿戴戰裝。
而塔利伯爵和羅宛伯爵在一旁,談論與史坦尼斯接下來的戰斗部署。
營帳里很溫暖,十幾個小鐵盆里的煤球在燃燒。
“我一定要跟您談談,陛下。”這是凱特琳自見面以來第一次主動給對方冠上國王的頭銜。
無論如何,要讓對方注意到她,這事關丈夫奈德與孩子們的安危。
“好的,我馬上就好,史塔克夫人。”藍禮滿是敷衍的答應。
布蕾妮正把背甲和胸甲系在他的加墊外衣上。國王的鎧甲乃是深綠,是夏日密林里樹葉的色彩,綠得深沉,似乎能吸收燭光的焰芒。金色的光輝在鎧甲的扣子和飾品上閃爍,如同樹林里縹緲的鬼火,隨著他的行動而搖曳。
“請繼續,馬圖斯大人,剛說到哪兒了?”
“陛下,”馬圖斯·羅宛邊說邊瞟了凱特琳一眼,“此刻,我軍已準備就緒。為何要等天明?何不吹響號角,讓我們直接進軍吧,史坦尼斯那支七拼八湊起來的軍隊,一個沖鋒就可以將其徹底擊潰。”
“要人們說我背信而勝,發動毫無騎士精神的偷襲?黎明才是我跟我那位老哥約定的決戰時間。”
“黎明是史坦尼斯選擇的時間,”藍道·塔利當即指出,“他想背靠初升的太陽沖擊我們。而我軍則幾乎是半盲狀態。”
“那最多只能造成片刻的不適,”藍禮無比自信地說,“我的百花騎士洛拉斯爵士將擋住他們。之后就將是一場一邊倒的收割混戰。”
布蕾妮為他系緊綠色的皮帶,扣上金色的扣子。“對了,等我老哥去世之后,不許任何人侮辱他的尸首。他怎么說也是我的血親骨肉,我決不允許誰把他的頭顱穿在槍上到處炫耀。”
“陛下。”凱特琳一直耐心等待,不過時間越來越少,可眼前這人卻已經在自己親兄弟還活著的時候,就交代他的后事:
“您答應過要聽我一言。”
藍禮點頭:“去戰斗吧,大人們……呃,如果巴利斯坦·塞爾彌在我老哥的陣營里,千萬要活捉他,我要他跪在我面前,當著所有人的面,向我宣誓效忠,只可惜,我那位老哥,是看不到這樣值得載入史冊的勝景了。”
“可巴利斯坦爵士自被喬佛里趕走后就沒了消息。”羅宛大人質疑。
“我了解那個老家伙。他永遠需要一位供他守護的國王,不然他算什么?既然他沒站到我這邊,那么,除了史坦尼斯那,他還能在哪兒呢?”
“如您所愿,陛下。他將不會受到任何傷害,被押送至您的面前俯首稱臣。”兩位大人深深一鞠躬,轉身退出。
“請暢所欲言吧,史塔克夫人。”藍禮道。布蕾妮將披風搭上他寬闊的肩膀。披風乃是金線織成,十分沉重,上面有黑玉鑲成的拜拉席恩家族的寶冠雄鹿。
“蘭尼斯特的人企圖加害我兒子布蘭,我無數次捫心自問這到底是為了什么。直到那天聽了您哥哥的話,我才恍然大悟。他墜樓當天正是狩獵的日子,勞勃、奈德以及大部分人都去追逐野熊,只有詹姆·蘭尼斯特留在臨冬城內,還有王后瑟曦。”
藍禮沒有忽略她的暗示。“所以你認為,那孩子看見他們亂倫的……”
“我求求您,陛下,準許我到您哥哥史坦尼斯那邊去,把我的懷疑告知他。”
“目的何在?”
“你們兄弟二人應當暫時擱置王冠的問題,協力召開大議會——這個國家已經有上百年沒召集過了。我們將派人去臨冬城,讓布蘭講述他的故事,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蘭尼斯特家族才是真正的篡奪者,群起而攻之,然后,由應召而來的七國上下所有領主來共同決定,誰是他們的統治者。我的兒子羅柏亦自當承認,并效忠于他。”這樣羅柏便不用披上黑袍,向那位坦格利安請罪了。
藍禮大笑:“告訴我,夫人,你們的冰原狼會為誰當頭狼而投票嗎?”布蕾妮拿來國王的手套和巨盔。盔上裝飾著黃金鹿角,約有一尺半長。
“談判的時間已然過去,如今是比試力量的時刻。”
藍禮把龍蝦狀、金綠相間的手套穿進左手,布蕾妮則跪在地上替他系腰帶,腰帶因長劍和匕首的關系而顯得沉重。
“以圣母的名義,我懇求您。”
凱特琳郁憤的喊道,忽然就被帳外一聲更加嚎啕悲憤的吶喊所蓋過:
“我才是你們的國王!!!”
“什么情況?我怎么好像聽到了我那位老哥的聲音?難不成他為了這頂王冠真發瘋了不成?”藍禮歪著腦袋,朝著帳篷外張望著問道。
過了一會兒,羅拔·羅伊斯和埃蒙·庫伊兩位爵士去而復返,同樣有些惘然的向自己的封君回稟自己剛收到的軍情:
“陛下,史坦尼斯,撤軍了。”
藍禮露出匪夷所思的錯愕神情:
“你們的意思是,我老哥他不戰而逃了?”興師動眾的從龍石島跑到自己的風息堡面前叫陣,自己正等著跟他一決雌雄呢,就這么跑了是個什么情況?
兩位爵士也是面面相覷了一眼,還是埃蒙·庫伊笑著回答道:
“根據間諜的回報,是來自他夫人佛羅倫家族的兩千軍隊私自撤軍了。即便如此,史坦尼斯依舊不愿撤退,最后許是擔心被我軍偷襲,被他麾下的洋蔥騎士和幾名爵士給強行架回船上的。”
聽到這茬,藍禮終于哈哈大笑起來,樂不可支的拍著桌子:
“敢情我這位老哥千里迢迢的跑過來,便是存心逗我發笑的嗎?不得不承認,他已經成功了。”
藍禮端起一杯酒一飲而盡,這會兒也冷靜了下來:“查清楚緣由沒有?他那位夫人緣何要私自撤軍啊?難不成,是抓到我老哥和他那位新任的紅袍女掌旗官偷情了?”
兩名爵士卻是突然笑不出來了,羅拔爵士將一封信箋遞上:
“他們乘上船便朝狹海對岸去了,傳言他那位夫人賽麗絲迷信紅神拉赫洛,所以,我想很有可能,是去投奔,那位正占據了奴隸灣的坦格利安去了。”
藍禮接過密信,凝神掃過信箋上的內容,臉上的笑容,終于徹底消失了:
“韋賽里斯·坦格利安?”
“他居然還活著?”
“還打下了整個奴隸灣?!”
藍禮終于感覺到些許麻煩了,他回首看了似乎同樣震驚于這封情報的凱特琳一眼,當即深吸口氣,擠出一個笑容:
“史塔克夫人,我們再來重新談談吧,你剛說到哪兒來著?”
“......”凱特琳,她終于等到了她所求的,唯獨這過程有些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