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七年,暮秋的京城,寒意凜冽,風刮過順天府衙,發出嗚嗚的聲響。
昨日一條消息已經傳揚整個京城。
成國公府礦山管家朱恩典狀告魏忠賢之孫魏希堯強搶西山多處煤礦。
在順天府衙權貴狀告權貴,這可是空前大熱鬧。
愛看熱鬧的百姓早早將順天府衙圍滿,都想來湊一湊熱鬧。
公堂正上方,“明鏡高懸”的牌匾高懸,牌匾上的金漆閃耀,威嚴依舊。
兩旁衙役手持水火棍,整齊站立,眼神中卻滿是好奇與看戲。
即將審理的案子,涉及權傾朝野的魏忠賢族孫魏希堯,以及根基深厚的成國公府。
權貴對上權貴的案子怎么會讓這些小老百姓不感興趣。
放在話本之中也是龍爭虎斗的好戲本。
朱恩典是成國公府內礦山管家,身形肥碩,臉上的皺紋藏著憋屈,現在的腿還是瘸的。
他作威作福多年,就只有他強搶別人的份,這次被欺負到頭上來,還打斷一條腿可是頭一回。
順天府尹李春茂,坐在公堂之上,神色嚴肅,額頭上卻不斷冒出細密汗珠。
倒不是太過于緊張,只是今日穿的頗多有些熱了,掏出袖口中的絹子擦拭細汗。
“帶原告朱恩典、被告魏希堯上堂!”
衙役的高聲傳喚,讓吵鬧的公堂安靜了片刻。
朱恩典深吸一口氣,一瘸一拐的攙扶進公堂。
“大人,懇請為小的做主,討回被強占的公道。”
今日他本來也不愿來耍猴戲,只是成國公朱純成強下令來,讓他打上一場官司,這事關成國公府的臉面。
百年公府,絕對不能容忍人欺負到頭上還不反擊,他們還有臉活在這京城之內嗎?
魏希堯滿臉不屑,大搖大擺走進來,身后跟著幾個滿臉橫肉、兇神惡煞的家仆,一進公堂便旁若無人地站定,還不時斜眼瞟向朱恩典,眼神里滿是挑釁。
“老東西,上次沒給你打死,還來找麻煩不成。”
“堂下肅靜!”
李春茂重重拍了下驚堂木,試圖讓公堂安靜下來,嘈雜聲只是短暫停歇,很快又隱隱泛起。
“原告朱恩典,你狀告被告魏希堯強搶成國公府礦產,可有證據?”
朱恩典連忙跪地,雙手呈上一疊厚厚的文書。
“大人,這里有成國公府購置西山礦產的地契,上面有官府印章和歷任官員簽字,足以證明這礦產屬于成國公府。還有眾多礦工愿意作證,他們親眼目睹魏希堯帶著惡奴,強行驅趕我府工人,霸占礦山。”
李春茂甩出一根火簽,不屑道。
“來人先給這原告打二十大板,這些稍后再看。”
朱恩典傻眼了,趕忙求饒道。
“大人你不能這樣,我乃是成國公府中管事。”
李春茂掂量袖口的股票,摸索著胡須假模假樣道。
“本官管你是何人,府衙的規矩不知道嗎?”
隨即朱恩典的哀嚎之聲響徹,聽得人觸目驚心,屁股血肉開花。
衙役可沒收成國公的錢,棍棍都下了死手。
公堂外人聲鼎沸,附近的百姓聽聞這場官司,早早趕來,將公堂圍得水泄不通。
他們大多身著粗布麻衣,眼中帶著好奇與期待,想看看這場好戲。
圍攏在府衙的百姓小聲議論著。
“聽說魏家那小子是幫西山煤業收煤礦,這次碰上成國公府,看他怎么收場。”
“現在誰不知道九千歲的名聲,加上西山煤業如日中天,成國公也只能吃這個啞巴虧。”
李春茂剛要接過文書查看,這時,公堂外一陣喧鬧。
一個身著華麗孔雀緋紅朝服的中年男子大步走進來,此人是左副都御史李夔龍。
他一進公堂,便雙手抱在胸前,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府尹大人,這案子可得慎重。魏公子年輕氣盛,或許有些誤會,但咱們可不能冤枉了好人。”
今日所來,他也只是給這件事加上些討論熱度,有御史在才能更多些話題。
朱恩典也是認命了,這件事情他知道來此就是多此一舉,可憐了自己的屁股。
李春茂心中一緊,臉上卻擠出討好的笑容。
“御史來了,本官定會秉公審理。”
嘴上雖這么說,可他心里清楚,這次成國公可逃不出他們的手掌心了。
得罪九千歲,得罪西山煤業,成國公府怎么能討得好處。
李茂春望著奄奄一息的朱恩典道。
“那好,傳證人,證物。”
證人逐一登堂,證物依次陳列,原本樁樁件件都能將此案定得鐵證如山,毫無轉圜余地。
朱恩典也是做足了準備,趴在地上,傲氣道。
“小子,我看你怎么說。”
魏希堯的訟師一出場,呈上所謂的證物,鐵證如山的案子便瞬間破綻百出,關鍵之處也模糊不清。
面對這詭辯的訟師,李茂春只是似是而非地點頭,絲毫沒有拆穿的意思。
“既然雙方都已呈上,本府認為,此案證據不足,原告朱純成狀告被告魏希堯強搶礦產一事,不予成立。”
“退堂。”
衙役高唱,府尹等人離去,此案就此結束。
魏希堯冷笑一聲,上前一步,踩在朱恩典的腦袋上,惡狠狠地說道。
“你一個小小的管家,膽子還真大,和我作對就是和西山煤業和九千歲作對。”
府衙外的百姓都被今日的判罰驚掉了下巴,不可置信道。
“不是,這是如何翻盤,這府尹怎么如此不辯是非。”
“你多說些啥,魏家上面可是九千歲撐著,證據重要嗎?”
“況且此案涉及西山煤業,怎么可能讓成國公翻盤。”
人群隨著公堂之內人頭涌出逐漸散去,今日這場好戲又能說上好些時候。
不消多時,“西山煤業”與“九千歲”這兩個詞,便會在京城的大街小巷傳播。
魏希堯步出府衙,只見一群身著尋常麻衣、身形富態的商賈早已等候多時。
他們個個神色恭謹,瞧見魏希堯的瞬間,眼中即刻閃過一絲熱絡,忙不迭地上前,滿臉堆笑,點頭哈腰間盡顯討好之意。
“魏公子,這股票之事如何了。”
剛才的事情他們可是看到了,九千歲的力量與權柄,只要投資西山煤業絕對沒有虧本的說法。
魏希堯昂著脖子,桀驁不馴,像只驕傲的公雞道。
“三日后,三萬份股票將在西山煤業總部售價一百兩一股,各位多備些銀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