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

向陽大隊一片漆黑。

西門峽豬場。

“怎么回事？”十幾個油燈已經點燃起來了，一片光明，嘈雜的腳步聲正在來來回回。

大家都擁簇在十二號豬舍。

一豬舍的豬，全躺下去了。

“幾個小時了，怎么現在才發現呢？”趙東陽臉上額頭上的汗水淋漓，他是從家里面跑著飛奔來的，養豬第一次出現大規模的損失，不到他不緊張。

九頭豬。

全沒了。

還是第一次出現如此大的傷害。

具體還不知道什么原因。

“我們一個半小時巡邏一遍，但是晚上太黑了，豬趴在哪里，我們根本就看不清楚，一個沒注意，都以為這些豬仔是在睡覺，可沒想到，就出問題了！”

金山低下頭，苦澀的說道：“前面幾次巡邏，都沒看出問題，后來李秀軍看不對勁，去摸了一下，就覺得出問題了！”

養豬是很累的事情，要喂豬，要洗豬舍，要兩個小時就記錄一次豬崽子的情況，幾百頭豬，五六十個豬舍，一圈下來，能把人都累死。

晚上更加難。

因為沒有通電，只能用油燈，油燈的光芒，看到的視線太狹隘了。

“老陳，具體什么問題？”趙東陽深呼吸一口氣，問：“豬瘟嗎？”

這是最壞的結果。

一旦豬瘟，這幾百頭豬都有可能出現問題。

養豬怕很多東西的。

豬瘟，豬流感，藍耳病，呼吸系統疾病，消化系統疾病……

這些即使在未來，都是防不勝防的。、

在這個時代。

那就更加可怕了。

基本上有了一個苗頭，都很難跑得掉了。

特別大規模養豬。

衛生情況很難做到非常好，豬舍雖然擴建了，但是互相之間還是開通的，如果感染，那就是一群，而不是一兩頭的事情。

一旦出現豬瘟，那基本上就沒希望了。

豬瘟目前還沒有能解決的辦法。

“應該不是！”

陳達的關系已經掛在了向陽大隊，趙東陽辦不到這樣的事情，但是趙江山出馬，一個頂兩個，他一堵別人的公社，直接就是耍橫了，沒事情是辦不成了。

“應該是豬流感！”陳達戴著口罩，手套，仔細的在檢查那些豬，說道：“這幾天，已經出現不少豬流感的情況了，好幾個豬舍都有這樣的情況，但是吃完藥之后，基本上都算是沒什么事情了，十二號豬舍的豬崽，并沒有出現流感的具體表現，甚至沒有蔫，可沒想到，幾個小時就沒了，我估計，除了流感，可能還有什么菌，但是我們設備簡陋，很難查出來了，我建議，所有豬進行清洗，然后所有豬舍進行消毒，有問題沒問題，都先清一清，畢竟幾百頭豬，不能掉以輕心！”

“按照你說的去做，你配藥，另外消毒要用的，你盡快列單子，我讓人去公社買回來！”趙東陽深呼吸一口氣：“這幾天，可能要勞煩你勞累一點，盯緊一點了，現在已經出問題了，不能再出問題了！”

趙東陽就是紙上談兵可以，實踐經驗并不多的，在這方面，他還是聽獸醫的，陳達的本事，十里八鄉來說，絕對是最好了，他的專業判斷，肯定比自己好很多。

“好！”

陳達點頭，他現在是向陽大隊的人，也是副業隊的頂梁柱，更是養豬大業的唯一技術人員，趙東陽能給他最大的尊嚴，他也愛這一行，所以會盡最大努力。

四百頭豬。

這可是向陽人的命啊。

如果出事情了。

誰也逃不掉。

“金山，光頭，于三七，向東九……把所有人都叫來，連夜干，告訴他們，我們向陽大隊的養豬事業，已經危在旦夕了，累死了，都要給我撐住！”

趙東陽沉聲的說道。

“好的！”

“保證完成任務！”

大家現在都是一條心，同心協力的想要把事情給干好，再苦再累也不怕。

“東陽，十二號豬舍登記的時候，傍晚都好好的，突然出現這種情況，會不會有人為因素？”趙東陽不愿意把人性想的太壞，但是豬秀才看過最可怕的黑暗，不得不想多一層，畢竟之前可是有人下毒的。

“咱們豬場外面晚上有民兵，里面保持一個隊伍進行檢查，如果出現問題，那么只能是內部的問題，我想不出他們做這種事情會有任何的好處！”

趙東陽搖搖頭：“我寧可相信天災人禍，也不愿意把咱們自己大隊的人，想的太壞，太沒有人性了！”

“我始終覺得，不能掉以輕心！”

豬秀才也不想把人想的太黑暗了，但是有時候防人之心不可無。

“不能查，但是你可以去找找蛛絲馬跡！”

趙東陽沉默了一下，壓低聲音，對著豬秀才的說道。

如果查。

那會動搖養豬事業的軍心。

但是豬秀才說的，也不是沒道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這一次還好，損失得起，可萬一下一次，還有人搞這么大的事情，那可是把全大隊的利益，都給砸進去了。

“嗯！”豬秀才點頭，他知道趙東陽的意思，也欣慰趙東陽的反應，這小子，不像一個年輕人，如果一個年輕人，遇上這事情，但凡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都會大發雷霆的。、

趙東陽太穩了。

比他老子趙江山還要穩的多。

………………

第二天。

下雨。

淅淅的下，只是小雨。

趙東陽的心情，和天空是差不多的，都是烏云密布，時而下雨，時而陰悶。

“你們豬場怎么樣了？”

趙江山聽到消息，第一時間跑來詢問了。

向陽大隊可是把身家性命，都賭在了這幾百頭豬身上了，要是出問題，全大隊都得勒緊褲腰帶還幾年。

關鍵是縣里面和公社的信任會打折。

說一千，道一萬，做不成事情，那自然是沒有任何信任的，如今公社能相信向陽大隊，信用社敢給向陽大隊貸款養豬，還是因為去年在最短的時間，養成了超過一百五十斤的幾十頭豬。

可幾十頭和幾百頭的差別是很大的。

向陽大隊的成功，只是一小步。

真正的考驗，還是這一步，如果這一次養豬成功了，那么不管是公社，還是縣府，都會對向陽大隊的養豬計劃，愿意去相信，甚至愿意投入更多去支持。

“消息傳的這么快嗎？”趙東陽苦笑。

“你們都大動干戈了，還想讓別人不知道啊！”趙江山沒有咋咋乎乎，直接問：“他們說的一段一段的，到底啷個回事嗎？”

“也沒多大的事情！”

趙東陽的心情，倒是收拾了不少，他沉聲的說道：“養豬都要過這一關，畢竟不可能有一帆風順的事情，豬染病，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我們已經盡可能的在衛生，隔離，分養這一塊，做的更好了，但是終究免不了是要滋生一些讓豬抵抗不了的病菌，現在只能看一步，走一步，有陳達在，還是可控制的，不用太擔心！”

沒有繼續惡化，就已經是非常好的消息了，只要穩住了，這幾頭豬，就當交學費了，他交得起這點學費。

“你這么說，我倒是放心一點點！”趙江山那七上八下懸著的心，安穩了一下，不過還是有些不放心，親自去看，這些豬仔，長的還真是茁壯，才多久了，好像大了一圈了，他也學過養豬，但是還真沒有看過養的這么好的。

“出現這種問題，還有一個原因！”

趙東陽趁機提一個條件：“咱們還是太落后了，特別是晚上，沒電，什么都做不了，看都看不清楚，你總不能點一盞油燈在看著豬啊，你能想辦法，讓公社給我們通電嗎？”

養豬場通電之后，能做的事情可就非常多了，會更加的便捷，也會更加的現代化，甚至有錢了，還能多增添一些電器設備，來輔助養豬。

“整個涂陽，沒有一個大隊通電了，你讓我去申請，公社能不能做到不好說，即使能做，拉電線是這么簡單的事情嗎，我們哪里來的錢？”趙江山低沉說道。

“錢我可以挪一挪！”趙東陽說道：“我擠出一千塊，看公社能不能給我們拉一根電線過來了，就從掛壁公路走，這樣好拉很多的！”

“你說的簡單！”

趙江山沉思了半響，說道：“這樣，你拿出兩千，我去和公社磨，撒潑打滾，必須讓他們把電線拉過來了，通電通電，都說了這么多年，也沒通起來了，這次，鬧到縣里面，我也要他們給一個交代！”

沒錢肯定做不到。

即使他撒潑打滾，供電所的人也不會把他當一回事，公社領導也不可能出面，鬧到縣里面，他也沒有道理，畢竟就他們東關的情況來說，大多數都只能保證公社街道通電，很少能拉到了大隊去的。

但是如果有錢，可以鬧一鬧。

“兩千就兩千！”趙東陽現在財大氣粗，也不和趙江山討價還價了，錢肯定不會用這么多了，但是想要趙江山出手，還是要給點辛苦費了，大隊的確窮，他都東挪西挪了，種子錢都能讓他喘不過氣，還有農藥化肥了，足以讓他這個大隊長日子難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