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怒將軍肩頭的衣服被刀刃斬開,但橫刀卻如擊金鐵,崩飛成四散的碎片,在接連的碰撞中,橫刀已經耗盡了作為刀的生命。
躁狂人格也沒預料到會出現這種情況,毫不猶豫的扔掉只剩下短短一截刀柄的橫刀后撤。
遲了。
食怒將軍突破了橫刀的防御,它放棄了暗紅色重劍,手肘以挑肘的姿態轟出,從腋下砸中了余子期的右肩。
余子期只見紅光一閃。
然后鮮血從右肩中噴涌而出。
“吱嘎吱嘎!”
暗紅的利爪貫穿肌肉,并且還在不斷生長,從小指長短變成匕首長短,好在此時并不是余子期操控身體,失去痛感反饋機制,否則這一下就足以讓食怒將軍奠定勝局。
就在食怒將軍準備更進一步發動攻勢的時候,躁狂人格無視反饋回腦海令人眼前發黑的劇痛,一記膝頂猛然撞在食怒將軍的下巴上。
“當啷。”
暗紅色重劍滑動,被余子期鉤腳挑開,然后環旋著滑到一旁的裂縫當中。
兩人的身形分開。
余子期捂住血流如注的右臂,血水混著汗水噼里啪啦浸潤在碎石大廳里。
在剛剛的交手中,余子期一直在防備食怒將軍的反撲,妖鬼大宋層出不窮的超凡力量已經讓他有所準備,但他沒想到,洞若觀火的查看也有疏漏之處。
沒防到這一手。
食怒將軍右臂上的暗紅色衣料已經被燃燒殆盡,好像有無窮盡的火舌從毛孔中噴濺,呼吸般搏動的紅光將整條右臂包裹,宛如火炬熊熊燃燒。
充滿視覺壓迫力和灼熱火浪的輪廓,與食怒將軍的左臂形成鮮明對比。
在火焰包裹下,食怒將軍的右臂也不像是人臂,而是某種野獸的強健前肢,鋒銳的爪刃已經增殖到了半臂之長,火焰將右臂上的鮮血蒸發殆盡。
橫刀剛剛斬中的就是這野獸般的前肢,能夠切金斷玉的力道只能在其上留下一道細小的創口。
并且還在肉眼可見的收口愈合。
食怒將軍瞥了一眼右臂,碎石天降的末日背景下,宛如火炬的右臂猙獰又具有暴力的美感。
余子期眼中暗金色光焰明滅不定,他不知道現在的食怒將軍,究竟是可以將全身都異化成如此狀態,還是只能將右臂異化成火炬利爪。
食怒將軍長出一口氣,不斷的屈指握拳,用余子期一模一樣的聲線說道:“我真沒想到,一個前幾天還是巡檢,我隨手可殺的人類,區區幾天過后,竟然變的這么難纏。”
“這次殺了你,我還要自斬右臂,否則沒辦法逃過那些家伙的眼睛,不過,越是這樣,那證明你的潛力越大,吞噬你之后,我的未來越加不可限量。”
躁狂人格瞥了一眼自己右臂上的傷口,眼神從擇人欲噬變回清明。
人格切換!
余子期忍著劇痛,身為余氏傳人,他很快就明白自己右臂的狀態,躁狂人格反應及時,利爪只是切斷肌腱,沒有劃斷血管之類的東西,只是還在出血,右臂也廢了。
暗紅色的火焰燒蝕傷口,強行止血,不過雖然怒焰讓傷口沒再出血,但右臂廢了,那百分之八十的醫武術專精也就廢了。
不過好在余子期不擅長單手,但還有躁狂人格托底,這家伙就是死,也得先榨干身體最后一點活力再死。
橫刀破碎,暗紅色重劍被踢到一旁,兩人都沒有兵器,區別在于食怒將軍右臂上化為了燃燒火焰的野獸前肢,而余子期僅剩一只左手可以使用。
骨白色小丹丸在口腔滾了滾,余子期還是沒有咽下,他聳拉下右臂,仆步躬身,左手橫檔在面前。
“有尼瑪的未來,你全家都在地獄等著你一起走呢,黑毛豬!”
余子期呸了一口血水。
“我改變主意了,我不會痛快的殺死你,我會一點一點把你撕扯成碎片!”
食怒將軍戰術黑臉。
簡單的嘴炮,極致的享受,余子期深吸一口氣,人格切換,眼神重新變得狂躁兇狠,按照現在的狀態,自己肯定打不過對方,玩命這種事,還得是瘋子來才靠譜!
食怒將軍曲指握爪,蹬地前沖,腳步沉重,將碎石地面都踩出一個個深坑,從現在開始,它才是握有先機者,失去右臂和橫刀的余子期給不到它什么壓力。
它可以兵行險著,但余子期只要敢露出一絲疲態,就會被利爪撕扯成碎片!
強行解放本質的它,已經在身體素質上高于余子期,只要沒有超越身體負荷,每一次攻擊都是死神揮舞的鐮刀,余子期失誤一次就會被死神鐮刀收割生命。
灼熱的氣浪將天花板上落下的碎石震開。
食怒將軍箭步前刺,以獨騎破軍的無匹姿態向前,躁狂人格側身翻滾,左手拔出碎石堆里的暗紅色重劍,陰手握劍架于胸前,將揮擊而來的火炬利爪震開。
空隙露出來的一瞬間,躁狂人格低頭撞在食怒將軍的鼻梁上,而隨即右臉頰就狠狠挨了一巴掌。
“噗嗤噗嗤!”
余子期半邊臉頰都凹陷了下去,至少十多顆牙齒脫離了牙床,口腔內頃刻間滿是唾液和血水,而食怒將軍的鼻梁也整個被撞的凹陷下去,都已經不能算粉碎性骨折了,鮮血狂涌。
巨力之下,兩人都眼冒金星,但沒人后退,躁狂人格咽下碎齒血水,以無比猙獰表情瞪著食怒將軍,暗紅色劍刃貼著食怒將軍的耳朵喇過去,這一下割實了,能夠把食怒將軍半個脖子都切開。
食怒將軍只能后仰避劍,劍鋒劃著它的脖子過去,頸間一涼,堪堪避過,只是被切開一絲血線。
右爪已經探出,捏住了暗紅色重劍,火焰順著劍身蔓延,吞噬向余子期,沒料到躁狂人格卻沒有像預想之中那樣棄劍,而是用自己的怒焰包裹手掌,硬頂著深入骨髓的灼痛轉劍用劍尖削食怒將軍的下陰。
食怒將軍腳下生根,發力頂著余子期的身軀往下按,而躁狂人格主動后背向下傾倒,讓食怒將軍的力道落在空處,腳掌蹬著地面維持重心。
左手松劍叩指,在食怒將軍懷里倒下去的同時,無名指和食指往食怒將軍的雙眼剜去。
金絲抹眉!
遇見食怒將軍這種牲口,躁狂人格也不得不改變一貫狂攻猛打的霸烈架勢,換成了余子期慣用的陰狠招式,貼身和食怒將軍纏斗。
此時,食怒將軍也不得不棄劍,用右爪去拿躁狂人格的雙指。
這時兩人的動作,像極了拉丁舞中的男女舞者在舞曲結束時謝幕的姿態,女舞者后仰倒地,男舞者攬著女舞者的身體,在高亢的樂曲中含情脈脈。
可現在的兩個人絲毫不含情脈脈,臉上全是鮮血,雙眼中滿溢暴烈的殺氣。
躁狂人格身體與地面呈極限的三十度弧線,收回的左手拿住掉落的重劍不讓自己失去重心的同時借力,腳尖如毒蛇般彈起!
八極拳暗勁如江河東去,滾滾如潮,狂猛的勁道轟在食怒將軍的喉結上,食怒將軍只感覺眼前一黑,有什么東西從肺腑間往上井噴,根本無法壓制。
“噗!”
躁狂人格看到無數血珠混著碎石從天空中落下,然后忽然左手一股大力傳來。
火炬利爪扭曲如龍,躁狂人格小臂貼合的劍身再也壓制不住,原本隔著一段距離的爪尖已經鉤向了左胸口,不知為何,躁狂人格壓住了余子期想要切換人格以洞若觀火破局的想法,眼瞳中的暗金色光焰以前所未有的烈度暴漲。
子彈時間視界流水般汲取余子期本就所剩不多的精力,透支他的體力,可躁狂人格完全無視這些,在拉長的時間線里,他已經想好了如何破局。
爪尖已經落在胸口上。
不動會被洞穿心臟,后撤會被壓著打。
所以,不退反進。
人格切換!
洞若觀火!
鐵板橋將暗勁從腰身傳遞到右臂,不顧再次發力沖開的傷口迸濺鮮血,重傷的右臂從腰間抹過,閃電般探入食怒將軍后身,將什么東西流水般刺入食怒將軍脊柱兩側。
食怒將軍眼內冷芒爆閃,本應該因為洞若觀火失神的他,這次卻毫不受影響,朝余子期露出一個譏諷的冷笑。
颯的火光閃過。
余子期如墜冰窟,一條臂膀已然棄他而去,鮮血狂涌!
……。
天花板上依舊不斷剝落碎石,好像這個大廳隨時會塌一樣,可身處其中的兩人都毫不在乎。
余子期半跪在地上,右臂處裸露森白的骨茬,粉紅色斷裂的筋腱和淡青色撕裂彈跳的血管,巨量的鮮血還沒來得及涌出,就被暗紅色的火焰燒灼止血,嗤嗤的聲音聽得人心中發寒。
即使人格切換到躁狂人格,生生被扯斷右臂的劇痛也導致余子期面如金紙,臉上的青筋根根暴起,宛如青面厲鬼,猙獰恐怖至極。
肺腑間的呼吸如同風箱哀鳴。
食怒將軍捂著咽喉,硬生生把鮮血咽下,兩人中間的血跡滴落在碎石上,被高溫蒸發,只留下黑褐色的痕跡,它破損的聲帶發出沙啞可怖的聲音:
“在沒有駕馭妖鬼姿態的前提下,受到這樣的傷勢還沒有昏迷失去意識,你在我交手過的人類中還是第一個。”
躁狂人格晃晃悠悠的從地上站起,搖了搖頭,即使有洞若觀火的輔助,眼前的一切也一陣陣發黑模糊,透支的精力和失血正在帶走他的生命,這已經不是簡單的意志力和腎上腺素能夠應付的局面了。
他現在的身體就好像一臺瀕臨極限的發動機,不光零件暴熱過載,就連油量也幾近干涸。
現在最要緊的事情是趕緊找個地方坐下,硬撐著不讓自己失去意識,等著應芳州這個沙比完事之后來救自己,然后祈禱自己在那之前不會嘎嘣一下死掉。
可惜這一切的前提上攔著個食怒將軍。
這讓余子期才站起來的身軀搖搖欲墜,埋下了頭。
“我自誕生以來,敬佩的人類寥寥無幾,最近的那個,是一個叫應芳州的男人,現在又多了一個你,所以,在死之前,我可以讓你留句遺言。”
食怒將軍放下捂著咽喉的手,如同野獸利爪般燃燒著火焰的右臂已經對準了余子期的腦袋。
不知道上面的成都府發生了什么,但金紅色的國運龍氣和明紫色的雷光都已經消失不見,那就說明變局已經到了尾聲,它需要盡快離開這里。
余子期垂著頭。
“我的耐心不多,這是你最后的機會,人類!”
食怒將軍聲線沙啞。
余子期猛的抬頭,暗金色光焰如同貫天之劍!
洞若觀火!
洞若觀火!
洞若觀火!
洞若觀火!
“你麻痹的話怎么這么多?!”
食怒將軍敏銳的感覺到面前的男人出現了某種變化,野獸絕死的慘烈氣魄從他身上張開,還沒等它做出反應,一連串的精神判定就朝著它砸了過來。
沒錯,洞若觀火在短時間里重復對一個人使用,的確會讓對方產生抗性,削減部分威力,這讓余子期吃了一個大虧,可這并不代表他要放棄這種精神攻擊。
一次有抗性可以硬抗,但若是在同一時間使用多次呢,你還能抗?!
食怒將軍失神恍惚。
接下來的時間里,不可思議的事發生在食怒將軍的身上,殘破的暗紅色衣飾燃燒成漫天灰燼,肌肉分明的上身完全裸露出來,只剩下金屬質地的針尾貼合皮膚表面,宛如點綴的亮片。
短時間里環繞食怒將軍的高速機動,徹底熬干了余子期身體內最后一點力量,等腰側的皮卷空空如也之后,他也無力的仰倒向地面。
可還沒有貼合地面,脖領就被粗暴的拉起提到半空中,余子期眼睛里暗金色光焰的洞若觀火都散去了,只是努力睜開腫脹的雙眼盯著食怒將軍看。
“你對我做了什么?!”
火焰舔舐著余子期的肌膚,將之燒的紅灼。
一連多次的精神攻擊,讓現在的食怒將軍都失神了兩個呼吸,等它反應過來的時候,身上卻沒有傳來任何異樣。
這非常不正常,在廝殺中,短短一個剎那都可以決定生死,更何況是失神了兩個呼吸的時間,這時間都夠廝殺的一方長睡不醒了,可它并沒有感覺到任何異樣。
人格切換!
躁狂人格咽下舌下的骨白色小丹丸,暴烈狂躁的眼神切換回疲憊平靜,余子期強撐著有些模糊的意識,盯著眼前和自己一模一樣,臉上滿是熾烈怒火的人笑,止不住惡劣的笑。
“你為什么不問問神奇海螺呢?!”
他充滿惡意的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