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薄,蓋在身上也暖不起來。
我只能緊緊裹著。
大抵是太累了,還是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我做夢了。
夢見了十五歲那年,跟顧廷蕭依然相愛的時候。
那時他母妃觸怒了先帝,被打入冷宮。
他也被罰禁足,日子過得異常艱難。
那年我生辰,他冒著巨大的風險出來找我。
懷中揣著一個從市集買來的壽包,把胸口都燙的通紅。
送到我手上的時候,還是熱的。
我心疼得掉眼淚,問他:
「為什么這么傻?我想吃,可以自己買。」
「你也不該為了我冒險跑出來,要是被太子知道,
他定會揪住不放,到時候你的處境只會更艱難。」
他握著我的手,道:「阿寧,我現在已經沒有什么可以給你了。」
「若是連每年陪你過生辰的承諾也做不到,那我還算什么男人?」
我哭著吃下了那個壽包。
很甜很香。
那是我這輩子吃得最香甜的壽包。
以至于分開的那四年,我尋遍京城的包子鋪,卻找不到類似的味道。
可那一天,他回去,就被太子抓了個正著。
太子還在他床底放了巫蠱娃娃,說他詛咒先帝。
迷迷糊糊之間,我感覺有人在輕撫我的額頭。
我睜不開眼睛,只是嘟囔著:「阿蕭,我想吃壽包……」
5
我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可醒來的時候,卻發現床邊放著食盒。
里面擺了一只很大很大的壽包。
做成了我最喜歡的仙桃模樣,粉粉的桃尖兒,異常可愛。
顧廷蕭竟然也在。
他已經很久沒來過我宮里。
大概是從認識了沈若妍開始,就沒再來過。
這半年來,他得空就會出宮去和沈若妍幽會。
過得像一對平凡恩愛的夫妻。
若不是差點兒在宮外遇刺,他大概不會想把沈若妍帶回宮來。
畢竟宮里規矩多,人也多,還有一個十分礙眼的我。
他見我醒了,放下折子,問我:
「醒了?怎么把自己作踐得這么瘦弱?」
「不知道的,還以為朕虐待你。」
他的口吻有些嘲弄之意。
他的確沒有在吃穿用度上虧欠我,不過是在精神上磋磨我。
我看著那枚壽包,卻毫無食欲。
不是我記憶中的模樣,也不是我渴望的模樣。
他特意送來,是想干什么?
打一巴掌,給一顆甜棗嗎?
可是沒用了,我吃不下,三天前開始,我就已經無法進食了。
若非靠太醫的藥吊著,我怕是連水也喝不下。
我將食盒蓋上。
便沒再多看一眼。
神色淡淡地躺回去,一言不發地閉上眼睛,權當他不存在。
顧廷蕭卻生氣了,一把將我從床上拽起來,攥著我的手腕命令:
「把壽包吃了!」
我搖頭:「不想吃。」
他越發惱火:「是你說要吃的,朕連夜讓御點坊的人做了,你又不吃,你在戲弄朕嗎?」
我嗤笑一聲,故意用嘲弄的語氣道:
「陛下乃九五之尊,尊貴不凡,誰敢戲弄您呢?」
「只是您也實在沒必要給我送什么壽包,我謝寧這一生什么好的沒吃過,怎么會在意區區一枚壽包呢?」
他知道我的軟肋。
我又何嘗不懂如何才能刺痛他?
我沒有下一個生辰了,也沒機會去母親墳前上最后一炷香。
他讓我痛,我也不會讓他好過。
他咬牙切齒地看著我,目眥欲裂,掐住了我的脖子,卻突然湊過來,吻住了我的唇。
我躲不過,便狠狠咬在他舌尖。
他吃痛松開我,我啐出口中染血的唾沫,又拼命擦拭著嘴唇。
他那張嘴,不知道親吻過多少女人,我嫌臟。
他眸光冷厲,仿佛要吃人一般:
「不許擦,謝寧,你憑什么嫌棄我?」
「我都沒有嫌棄你是個破鞋!」
我抬手給了他一巴掌。
他的臉上留下鮮明的五指印。
他亦愣住了,眼底翻涌著一絲懊悔。
可繼而又恨恨道:
「怎么?自己做的事情,還怕被人說嘛?」
「謝寧,這世上最下賤的人,就是你。」
我忍住眼淚,笑出聲來:
「是嗎?那你為什么還要這么下賤的人當你的皇后呢?」
「你豈不是比我還賤?」
可笑著笑著,喉頭一甜,血不由自主地涌出來。
我怎么咽都咽不回去。
我不想讓他看到我這么狼狽的樣子。
也不想讓他知道,我快死了。
他忽然慌了,問:「阿寧,你怎么了?你怎么吐血了?」
我抹去嘴角的血,推開了他伸過來欲碰我的手。
「不用你管。」
他慌亂地抱住我:
「阿寧,你別鬧了,你吐了好多血,你到底怎么了?」
「我帶你去看太醫!」
他準備抱我起來。
手足無措的樣子,好像真的很緊張我,害怕失去我。
可就在這時,門口響起了通傳聲:
「陛下,貴妃娘娘被皇后身邊的宮女推進太液池了。」
「那宮女說是貴妃娘娘害皇后被罰,要殺了貴妃為皇后娘娘出氣。」
顧廷蕭的手頓了頓,看向我,眉頭緊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