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媽的陳安！打球少一個人！你看雞毛手機呢，快來！”

“你還有嗦的沒？兩根？正好，走走走，老地方。哎呀，都幾把哥們，我晚上買行了吧！”

秋冬的風有些聒噪，風中的聲音更是喧囂。

這一路許厭收獲了不少的目光，隱蔽的或者大膽的，揶揄的還有疑惑的。

他清楚，這些目光不是沖著自己來的，而是身邊沉默卻明艷的女孩。

即使到了小賣部，真的買了兩瓶水，遞給了一只白皙纖細的手掌。許厭仍然感覺像是做夢一樣。

倒不是什么幸福的心臟快要從胸腔跳出來的感覺，而是一種玄妙的不明不白。

林染就在自己的眼前，因為上課時間而空蕩蕩的小賣部門口不遠處。

她的身材并不嬌小，身高在同齡女生之中算是相當高挑的類型。

雖然穿著全校統一的制式校服，但是因為在她的身上反而好像有著不一樣的光彩。

她自然的仰起頭喝水，白皙漂亮的脖頸微微滾動，那細嫩的頸部皮膚看起來稍微用力就能留下嫣紅的痕跡...

媽的，什么天生草莓圣體。

有點想嘬。

許厭挪開了自己的眼神，莫名口干舌燥的喝了口水。

“謝謝?！?

當喝完了這口水，少女對許厭輕描淡寫的說了這兩個字，轉身就走。

“誒，等下?！?

許厭及時留住了對方的步伐，他還真差點忘了自己是干嘛來著。

又不是看喝水表演。

自己鼓起勇氣，調整心態，努力平靜的走到對方的面前準備開口，卻被她莫名其妙的一句‘我渴了’打亂了全部的節奏。

林染停下腳步，雙腿并攏，站的筆直。

她明明很纖瘦，但是站在那里卻不會有什么弱不禁風的既視感。反而端莊，大方，亭亭玉立。

這似乎就是良好的家教呈現在儀態上的表現。

她望著自己，雙眸并不是那種一眼就看的到底的清澈，仿佛是帶著迷霧的森林。

許厭想了想還是直接的開口，并不彎彎繞繞。

“上午的時候，你為什么那么說？”

林染沒有情緒的眼神定定的看著少年，風肆意狂舞她的長發。鬢角微亂，馬尾在搖曳。

許厭覺得這個眼神的意思是需要更清楚的闡述，他直覺告訴她。

“沒別的意思，只是看你平常和陳雨彤他們玩的挺好的，我有點沒想到那個時候你會為我說話。所以謝謝應該我對你說才對。”

許厭不敢想象這話是從自己嘴里說出來的。

性格上的敏感內向，其實要完全表達自己的意思是很困難的事情。

有的時候太過扭捏，有的時候聲音太輕，一看到別人皺著眉頭然后湊近問：“啊？你說什么？”

就開始懊惱，就開始慌了陣腳。

現在好像他明白，想清楚再說出口，其實并不困難。相反，如果因為畏懼就說不出來的話，會變成野火，燒死自己。

林染的睫毛輕輕顫動了一下，不知道是因為風，還是因為他。

“哦...這件事?！?

話語內容仿佛是恍然大悟，語氣卻像是敷衍了事。

許厭并不生氣，不知道為什么甚至覺得有些可愛。

就好像察覺了什么雙方心知肚明的環節，然后走個過場的彩排。

說不定她莫名其妙的那一句：“我渴了”就是察覺了自己想要道謝的心思而找到的一種讓自己表示謝意的體面方法。

只是許厭沒有想到，她多說了一句。

“其實不太對?！?

“嗯？哪里不對?！?

許厭問。

林染伸手，挽住耳邊被吹亂的黑發。

她的手很漂亮，纖細白皙，指節分明。偏偏又很修長，就像是那種天生的藝術品。

不敢想象如果是這種手的話...也不能這么下頭吧許厭？

“我只是說了該說的話?！?

所以意思是跟她和陳雨彤是什么情誼沒有關系？

就...有這么正直？哪里怪怪的。

“哦...這樣啊。”

許厭和林染一起往回走，挨的并不近。

少女似乎也不介意這種并肩。

只是實在是和這個沉默寡言的女孩找不到太多話題，哪怕她身邊的氛圍讓人感覺舒適安寧，許厭也不免胡思亂想，這種時候她到底在想什么。她到底是個什么人？

他想起來了一些事情。

“我們是初中同學吧，我記得?！?

記憶逐漸清晰，宛如翻開了一本書上最晦澀難懂的一頁，然后硬著頭皮看清楚每個字眼。

林染在初中和現在似乎沒有什么區別，也是那種誰跟她說話，她也不會冷漠的拒絕，但是她回答的很少，惜字如金。

也就漸漸的被大家當成了‘自我孤立’的類型。

和現在的區別大概就是她更高了，更漂亮了，也更加沉默了。

不過很奇怪，這樣的女孩，為什么會經常出現在陳雨彤所在的聚會上呢？似乎不是經常，而是自己每次去都能看到。

林染輕輕的嗯了一聲。

不明含義，許厭又沒了話題。

但是。

“就快分班考試了。”

她突然說了這么一句話，許厭愣了一下，點點頭。

“分班考試有壓力嗎？”

許厭想了想對方的成績，似乎每次和自己都差不多，屬于這個班級比較名列前茅的，但是放在整個學校也就不顯得那么突出。

五百六的一本分數線徘徊，要分去重點班的話，的確有些吃力。

“還好?！彼卮稹?

“哦...”

“你呢？”

“我要去重點班?！?

本來以為對方要么嗯一聲，要么象征性的鼓勵一句加油之類的。

但是許厭沒有想到對方卻是停下腳步，然后抬頭看了自己一眼。

“好?！?

簡單的一個字。

卻不在少年的意料之內。

好是什么意思？你同意了？

那我還用考嗎？

林染卻沒有給許厭多少遐想的空間，還在體育課的時間內，結束之前還要象征性的集合一下，所以暫時不能回到教室。

就在這個操場的入口位置。

她用握著水瓶的那只手，對許厭揮了揮。

燦爛的陽光帶著風，籠罩在她的身上，是那種讓人恍然‘原來冰山也有日照’的感覺。

然后走向了之前她所在的位置，坐下，安安靜靜，又獨自一人了。

這就是她告別的方式嗎？

許厭沒有多少時間去遐想這一切，就被黃岳給拉走了。

黃岳賊兮兮的看著許厭，“你小子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是吧？”

“你在說什么吊東西？”

對于黃岳這個悶騷男高就不需要斟酌語句了，屬于是怎么順嘴怎么來。

黃岳偷瞟了一眼林染的位置說，“讓所有人覺得你喜歡陳雨彤，實際上卻偷偷的搭上了林染。你小子可以?。　?

許厭沒好氣的看著黃岳，“你自己想想你說的是人話嗎？你以為這是日式校園啊，動漫看多了吧?！?

黃岳一本正經，“日式校園？不是日在校園？”

“我才十七，我的腦袋很珍貴好嗎?！?

黃岳捅了捅少年的胳膊，“但是你不覺得我說的很有道理嗎，誰能跟林染說這么多話，還一起去小賣部啊，這難道不是曖昧？”

一起去上廁所和一起去小賣部在高中生活中似乎都象征著不一般的關系。

但是奇怪的是剛才許厭對這一切根本沒有這樣的感覺。

怎么回事？自己的分寸感被剝奪了嗎？

林染，你是卡密嗎！

“別他媽亂說嗷，那是我感謝她上午幫我說話的事情，有什么曖昧見不得光的？心臟的看什么都臟?！?

黃岳給了許厭一拳，許厭直接腰肢妖嬈的扭過。

黃岳想了想還是說，“那個時候我也想幫你說話來著，但是...”

許厭搖搖頭，直接打斷了黃岳的話。

“好兄弟不說這些，我懂。”

“你懂你不給我帶瓶水？”

“你要不要臉？”

媽的，果然還是把黃岳這小子想的太要臉了一點。

不過似乎這就是男生相處的方式，小矛盾小別扭，張口一說就好了，沒有什么大不了。

“特么的，要臉能跟你當朋友？對了?！?

“嗯？”

“林染的確是比陳雨彤漂亮哈?！?

黃岳突然感慨道。

許厭下意識的扭頭看了一眼黃岳目光所指的方向。

那是陳雨彤正在和男生打羽毛球的畫面，她笨拙的好像完全不會，但是每一個動作都能勾起對面男生靦腆的笑容。

他發現自己不需要在陳雨彤的身上長時間的駐留視線了，他甚至很輕松的就能一個掃射轉移到偏角落的那個位置。

恰好的事情是她也在看自己，穿過綿長的風，周圍的歡笑跳躍都變得失真。

許厭對旁邊的黃岳露出笑容。

“不是，你會拿逐夢演藝圈和讓子彈飛比？”

“啊？哈哈哈哈...你特么的，別有一天舔嘴巴把自己毒死了。”

勾肩搭背的少年走過跑道，那個叫做陳雨彤的女生，她的音容笑貌不僅僅被拋到了腦后，也被沉進了海底。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