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父親?
- 重生艾爾文,開局速通帕島副本
- 蟲王HW
- 3249字
- 2025-07-13 01:44:30
聲音不高,甚至比剛才更平直,卻帶著凍結一切的寒意:
“裝?至少……我不需要靠偷來的尸布遮著臉上的疤和身上的腥臭味過活,也不會因為踩到點血點就跳腳炸毛?!?
他抬起還沾著清水的左手食指,極其隨意卻又精準無比地點向肯尼外套左胸口那簇嶄新得刺目的墨綠鷹翼軍團徽章(代表利威爾班)。
“戴歪了??p線沒對齊。偷穿戲服也要人教你系扣子?”
這句話像精準的冰錐,狠狠鑿穿了肯尼瘋狂咆哮的噪音!
特別是那手指點中的位置——那不僅僅是一個徽章,是艾爾文親手授予他這支殘兵隊伍的特殊標記,是赤裸裸的標簽和屈辱的象征!
肯尼的咆哮猛地卡死!像只突然被掐住脖子的雞。
喉管里發出一陣劇烈壓抑的“咯咯”聲。胸口被點中的徽章位置仿佛被滾燙的烙鐵熨過!
他布滿血絲、幾乎要爆開的眼球死死瞪著利威爾,嘴唇哆嗦著,新外套下肌肉虬結繃緊得像要撕開布料。
他猛地抬手,動作劇烈粗糙得幾乎把紐扣扯下,粗暴地在胸口位置狠狠地、毫無章法地揉搓了一下那個鷹翼徽章。
嶄新的徽章下方那昂貴堅硬的毛呢布料瞬間被揉皺、留下難看的指痕。
他粗重地喘著氣,如同破風箱,渾濁眼睛里噴涌出的已不再是純粹的暴怒,而是一種混雜著巨大恥辱、無處發泄、幾乎將他撕裂的狂躁!
新衣服帶來的那點短暫虛偽的光鮮被徹底扒光碾碎,露出血淋淋的內里。
烈日炙烤著礫石地面,升騰起扭曲的、無形的熱氣。
倉庫投下的陰影邊緣,空氣在高溫下震蕩,仿佛有無數細小的蜂群在嗡鳴。
兩人之間的空間凝滯得如同打翻在地又迅速凍結的糖稀。
利威爾的目光從肯尼粗暴揉搓胸口徽章的、劇烈起伏的肩膀上滑過,落回自己之前擦拭好的刀柄上。
指尖輕輕拂過冰涼的金屬柄尾,那上面有他常年使用留下的、極其細微溫潤的光澤。
他那過分干凈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波動,連眉梢都不曾動一下。
只有一種近乎真空的、隔絕掉所有噪音與憤怒的極致沉寂。
肯尼粗重的喘息漸漸低沉下去,但依舊像個垂死的破風箱,帶著灼熱的氣流從他干裂的唇間嘶嘶溢出。
額頭上那點細密的汗珠被更細、更粘稠的油膩取代,貼著額角的濕發黏在傷疤邊緣。
他死死瞪著利威爾,渾濁眼底那團爆炸過的戾氣和被剝皮的屈辱仍未散去,但在絕對的沉寂對峙下,開始沉淀出一種更粘稠、更陰沉的東西,像熬過頭的瀝青。
新外套胸口那團被他揉捏出來的突兀褶皺,此刻像塊巨大的、墨綠色的瘡疤,緊緊貼在他的血肉之上。
空氣粘稠得令人窒息。
“……他媽的,”一個含混不清的、帶著濃厚粘痰阻塞感的低罵終于從肯尼喉嚨深處滾了出來,不再是咆哮,而是一種近乎呻吟的、被磨掉了所有銳氣的疲憊和淤毒。
“臭小鬼……裝模作樣的本事……倒真是越來越厲害了……”他喘了口氣,試圖站直些,但左腿的傷痛立刻傳來清晰的痛楚信號,讓他整個人不自覺地又往右偏了偏重心。
動作牽動了嶄新的硬挺外套下擺,在膝蓋上方磨出一道礙眼的斜折痕。
利威爾終于動了動眼皮。
但不是看向肯尼,而是從隨身的小袋里摸出另一個更小的油瓶和一個干凈的小布片。
旋開蓋子,往布片上極其吝嗇地滴了兩點清澈的護具油。
然后用拇指指尖捻起小布片的一角,開始極其細致、極其緩慢地在他手中那把刀的握柄末端一個極其細小的、近乎被忽略的雕花接縫處點涂。
動作精細到令人發指,仿佛那是他此刻世界中唯一的存在。
就在肯尼以為這陣沉默會永遠持續下去,準備拖著那條傷腿、帶著一身揉皺的新恥辱挪回倉庫那片陰冷的影子時,利威爾極輕、極冷的聲音突兀地切開了凝滯的空氣,如同手術刀劃開皮肉:
“墻外的巨人……最近安靜了?”
肯尼剛準備抬起的傷腿定在了原地,僅剩重心支撐的身體晃了晃。
他沒立刻說話,渾濁的眼珠飛快地轉動了一下,看向利威爾。
對方依舊低垂著眼瞼,專注于那小得不能再小的刀柄接縫。但那股子刺骨的寒意卻實實在在地撲面而來。
“他媽的……那些石頭玩意兒?”肯尼像是牙疼似的吸了吸氣,下意識摸了摸自己左邊大腿一處被布料遮蓋的位置,那里明顯僵直,“安靜個屁……西邊甕城外頭的林子邊上……全是。烏泱泱一群,白天曬太陽,晚上……就跟他媽的聽墻角耗子一樣……聞著味兒就往硬質化裂縫上湊……”
“艾爾文那家伙……”他提到艾爾文時,聲音里不由自主地帶上一絲粗礪的磨砂質感,“……在搞什么新板子……說要把口子徹底釘死……哼,死更多人釘得更牢靠?我看差不多!”
利威爾點涂油液的動作沒有絲毫凝滯。手指穩得如同嵌在巖石中的鋼鐵支架。
直到最后一點微小的接縫都被油脂浸潤出溫潤的亮色。
他收起油瓶和小布片,重新把刀拿起來。
陽光太強烈,金屬上反射的光斑在他冷白的臉上跳動了一下。
他這才抬起眼,目光終于不再僅限于手中的刀或地上的污點,而是直直地、毫無情緒地投向肯尼那張因提及傷亡而再度蒙上一層更灰暗陰影的臉。
“墻外動靜大…說明墻里的‘骨頭’…嚼不動了?”利威爾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像在陳述一個與己無關的天氣現象,卻又帶著精準的、解剖刀般切入痛點的力量。
他口中“骨頭”,顯然指的就是調查兵團新增的“炮灰”——但不包括眼前這個狼狽又殘破的阿克曼。
肯尼被他這極度冷靜又極度精準的解剖詞句給硬生生噎住!
墻外巨人躁動啃墻,墻內……不就是他們這些被迫填進去的殘兵在流血送死、消耗巨人的爪牙?
他死死瞪著利威爾,想從那張過分冷靜的臉上找出一絲波瀾,一絲嘲諷,哪怕一絲憐憫都好!
但什么都沒有。只有一潭深不見底的冰水。
巨大的憋悶和某種被徹底看穿的羞辱感化作喉嚨里一聲壓抑的、如同野獸被捅了肺葉的粗重悶哼。
汗水混合著臉上的灰塵,在他下巴那道丑陋的縫合傷口邊緣洇開一點更深的污跡。他那身嶄新的、代表調查兵團身份和屈辱的墨綠外套,在此刻耀眼的陽光下,刺目得令人窒息。
他下意識地又想抬手去揉胸口那枚鷹翼徽章,但剛抬起一點纏著新繃帶的手,又像被燙到一樣猛地放下。
就在他胸腔里的濁氣快要把肺子憋炸的瞬間,利威爾那如同嵌著冰片的目光,突然以一種更加銳利、更加不容閃避的方式,直刺進他渾濁的眼球深處!
問題像一道猝不及防的閃電,劈開了兩人之間所有殘存的偽裝和污穢的陰霾:
“喂,肯尼?!崩柕穆曇粢琅f很冷,很平,甚至比剛才談論巨人和傷亡時更冰。“你到底……是不是我那早死的‘爹’?”
空氣仿佛被瞬間抽成了真空!
陽光依舊毒辣,灰塵依舊浮動在光柱里,士兵們搬運重物的號子聲似乎也遙遠了。
整個世界的聲音都模糊、拉長、失焦。只剩下那句凝固在高溫塵埃中的問題,帶著利威爾特有的干硬冷質,在肯尼耳邊反復炸響:爹?爹?爹?
肯尼的表情在這一刻徹底、完全地凝固了!
整個人像被無形的巨錘迎面砸中,狠狠地僵直在原地!
那張本就布滿傷疤和油污的臉上,所有剛才激戰留下的戾氣、屈辱、不甘、疲憊……所有激烈翻騰的情緒瞬間被凍住,然后被一種更加猛烈的、更加復雜的漩渦瞬間攪得粉碎!
震驚!絕對的、巨大的、讓他腦子一片空白的震驚!
瞳孔在瞬間收縮到了極致,幾乎只留下兩個渾濁的小黑點!
干裂的嘴唇無意識地半張開,甚至忘了呼吸,能看見他喉嚨里似乎輕微地抽搐了一下。
他那只下意識想捂住心臟的手停在半空,纏著白凈繃帶的手指劇烈地抖動了一下。
荒謬!緊接著是無法控制的巨大荒謬感!像地下賭場最荒謬的賭局!
他肯尼·阿克曼,一輩子在血泥漿里打滾,殺人如麻的怪物!是這小崽子的……爹?!
狗屁!荒謬得他幾乎要爆發出歇斯底里的狂笑!
但下一秒,那狂笑的沖動又被一股更猛烈、更尖銳的東西頂了回去——是疼!
一種不同于肢體傷口撕裂、被人羞辱的疼!是一種更深處、被無形鐵鉤從早已腐朽凝固的血痂里狠狠鉤挖出來的尖銳鈍痛!
庫謝爾……那個他偶爾在夢里也會模糊看見的影子……蒼白的臉……瘦得不成人形……最后躺在那個黑黢黢垃圾角等死時眼底殘留的光……
所有復雜的表情在肯尼被高溫和塵埃扭曲的臉上以驚人的速度疊加、沖撞、爆裂!
震驚、荒謬、刺骨的劇痛、被猝不及防掀開傷疤的暴怒……
最終化為一片徹底的空茫和一種近乎脫力的僵直。
他像一尊被風化碎裂在烈日下的泥塑,杵在那兒,渾濁眼珠里的光徹底散了焦。
那身嶄新挺拔的調查兵團制服,裹在他此刻完全失魂脫節的殘軀上,嘲諷得達到了頂峰。
仿佛過了漫長的一個世紀,又似乎只有一瞬。
利威爾那雙釘子似的冰灰色眼眸依舊牢牢鎖定著他,沒有任何催促,只有一片等待塵埃落定、等待血肉被剖開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