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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禪林(求追讀)

沈公子成名了!

不開玩笑。

府試放榜當日,黔中巡撫徐道元這石破天驚的一“脫”,給修文府上下帶來的影響,不啻于一場山呼海嘯般的大地震!

當日晚間。

府城中的大小茶樓酒肆內(nèi),就流傳起了各種各樣的傳說。

有的還好些,比如“龍場縣來的沈公子是天生文曲星”,“巡撫大人贊揚他的才華,稱其為將相之才”等說法,基本維持著事情的原貌。

就連“曹門遺風”客棧的掌柜,聽聞消息后都大筆一揮,將龍場縣來的幾位考生的房費統(tǒng)統(tǒng)免除。

但求沈公子一份墨寶!

可隨著流言逐漸漫延,傳到一些較為低俗的風月場所。

不知怎的。

就被說成了:

“那沈公子的容貌十分俊美,巡撫大人一見之下,當即拉著他進私室密談,再出來時,大人連腰帶都沒系……”

甚至。

本省巡撫徐道元來修文府時,只穿一身便服,輕裝簡從,也沒幾個人知曉。

但隨著近幾日,徐大人擺出全套二品巡撫儀仗,大搖大擺,眼見著是要一邊巡視府縣,一邊慢慢返回省城。

種種風聞,旬日間就從這支日益龐大的隊伍里,擴散到了黔中行省各地。

而此時此刻。

正處于風口浪尖上的沈言,又在做什么呢?

大名鼎鼎,才華橫溢,當代大儒親口承認的將相之才,龍場縣童生案首,修文府秀才案首,沈言沈公子——

剛剛捏碎了杯子。

說來慚愧。

與眾人想象中不同。

這段時日。

沈言什么都沒做。

少年近日,幾乎把所有時間,都用在了熟悉自己的身體上。

儒家八品修行者,立文廟,古時也稱修身。

便是要用自身才氣,去填充胸中文廟的四梁八柱,每立起一道梁柱,修行者的體魄便會強盛一分。

沈言在九品境界時,射箭技藝肝至精通,體質(zhì)本就勝過普通儒生。

再加上。

他是以少年圣人之姿的十寸才氣,晉升八品。

雖然只比旁人多出一寸,可反饋自身,效果就來得異常強烈!

突破至八品的瞬間。

沈言的臂力驟然提升了數(shù)倍。

胸中文廟一經(jīng)成形,才氣化為立柱,一絲神異的青紫光華瀉出,頃刻間,便在沈言體內(nèi),演化成任由乾坤沉浮的滔天大浪!

光芒席卷全身。

那片刻間。

他感受到了難以言喻的驚人痛苦!

仿佛上一刻還置身滄海,被浪潮所撕扯;下一瞬,便被重新投入了熔爐,由百般烈火舔舐,千鈞重錘敲打!

等到一切風平浪靜。

沈言自身的體質(zhì)也突飛猛進,皮膚堅韌,肌體生力,大筋宛如蛟龍,骨骼近乎于金鐵!

這同樣,遠遠超過了尋常初入八品的儒家修行者。

“傳說中,圣人少年時,單臂便能舉起上千斤重的城門......”

沈言心中沉吟。

隨即,看了眼自己似乎無甚變化的手臂。

他輕笑一聲:

“現(xiàn)在我也可以。”

以少年如今,這般驚人的體魄。

甚至足以與部分,胸中文廟四梁八柱盡數(shù)立好的儒家修行者相媲美。

同階打磨未久的武者,若不爆發(fā)氣血、施展武道戰(zhàn)法的話,僅憑自身與沈言較量,也極難在力道上占據(jù)上風!

只不過......

看著連日來被自己捏碎的第十五個杯子。

沈言不置可否地搖了搖頭。

儒道修身畢竟不同于武者練體。

力量的提升,體魄的增強幾乎都是一蹴而就。

缺了熟悉體悟自身發(fā)生這種種變化的過程,只能事后慢慢彌補。

少年已然閉門不出了數(shù)日,雖然大略熟悉了自己現(xiàn)在這強橫的力量,可一個不小心,還是會捏碎杯子這樣的手頭之物。

盯著客棧房間內(nèi),桌案上那堆青花瓷片。

沈言輕嘆了口氣。

繼而。

他目光微凝,才氣匯攏在唇齒間:

“粘起來。”

看著那堆碎瓷片輕震了幾下,之后便再無動靜。

少年也只得一時失笑。

突破八品帶來的另外一種能力,“微言大義”,可以讓儒家修行者以消耗自身才氣為代價,借言語,干涉萬事萬物。

不過最主要的功能,還是用于影響他人心智。

至于尋常事物。

經(jīng)過幾天的嘗試下來,沈言無奈地發(fā)現(xiàn):

憑他現(xiàn)在的微言大義水平,最多也就是能隔空熄滅蠟燭,或者讓碎瓷片震動幾下。

甚至不能開門關(guān)門。

總的來說,效果不如吹氣。

將碎瓷片收攏到一起。

沈言佇立在屋內(nèi),不經(jīng)意間,視線被自窗縫中透入的光線所吸引。

他略微走神:

須知道。

在大盛朝,秀才雖有種種特權(quán),秀才案首更不愧為一府之人杰,可依舊不能授官。

這條漫長的科舉之路,如今自己不過只走了個開始。

今年八月,還有秋闈考試。

若不能考取舉人,那就還要再蹉跎三年!

更何況。

當日黔中巡撫徐道元與他相談時,提及一事,這位當世四品大儒也難免面露憂色:

今上無后,且身體有疾。

一旦山陵崩,繼位者大概率會是民間聲望極佳,朝堂上也不乏大臣支持的荊襄王。

而這位親王,徐巡撫坦言,其人“非儒”、“崇道”之心早已有之。

若然上位。

非但與國朝氣運休戚相關(guān)的儒家修行者,會大受影響。

就連科舉之道,恐怕都會橫生波折。

沈言這位天生文曲星,若有心仕途。

那最好的選擇,就是在今上身體還算康泰的成皇十六年,參加秋闈,考取舉人的功名!

需戒驕戒躁,繼續(xù)潛心進學。

心中稍加勉勵,沈言也下意識地握了握拳:

只是不知道,老師要什么時候,才能來修文府相見。

之后又有何安排?

......

時間來到府試放榜日后的第五天。

四月二十八日。

清晨。

天光未曦,薄霧籠罩。

名為“曹門遺風”的狀元樓客棧二樓。

“砰砰砰!”

睜開眼。

耳畔傳來的,是陣陣急促的敲門聲。

“誰?”沈言自酣夢中醒來,下意識地用鼻腔哼出一個音節(jié)。

“我。”

來人毫不客氣地繼續(xù)拍門:

“高明揚。”

“君亮兄,所來何事?”

起身拉開房門的同時,沈言稍加端詳:

這位高大少爺今日穿著他那身圓領(lǐng)青袍,天時雖早,其人卻神采奕奕,絲毫不見困頓。

其人故作愁眉苦臉地嘆息一聲,目中露出點點笑意:

“明明是同樣的秀才服,沈兄穿在身上,便像是美玉明珠,把我等都比成魚眼睛了。

“說起來,沈兄今日怎的不系犀帶?”

客棧二樓的房間內(nèi)。

身著青衫,腰間只系了一條普通腰帶的少年搖搖頭:

“君亮兄何故妄自菲薄?另外,也不必再打趣我了。”

犀帶這般器物,可是二品官員身份的象征。

本省巡撫需大人固然可以將其轉(zhuǎn)贈給一名,他大為欣賞的的年輕學子。

可對應(yīng)那位秀才,卻不能真的整日系著條犀帶招搖過市。

高明揚本就是隨口開個玩笑。

他只隨意地搖了下頭,便一本正經(jīng)地開口道:

“沈兄可是還要在府城盤桓數(shù)日?”

“不錯。”

“我和我弟,明日便要回龍場縣了。”

至于其他書院同窗,王寶和、柯彥和張修成早已向幾人辭行,隨一支朝西北方向去的商隊折返。

尚在修文府城中的,只剩下沈言,和近來四處拜訪家中舊交的高家兄弟。

“我意......”

高明揚搖頭晃腦地說:

“今日風和日麗,初夏陽光也并不酷烈,正適合外出游覽。

“實不相瞞,在下已經(jīng)邀約了幾位好友,連同我弟,想請沈兄這位本府案首,同去城外尋訪古跡,憑吊一番,沈兄以為,怎么樣?”

沈言略加考慮,隨即點點頭道:

“好。”

既然老師遲遲未到,自己的學問在朝夕之間,未必能有多大進益。

更何況,修文府是黔中有數(shù)的大城,稍作游歷,也并非是一件壞事。

八品境界中,“讀書”與“行路”并重。

外出游歷,一樣是累積才氣的好手段。

......

用過早飯。

出離客棧。

匯合了高明揚的幾位故交——也就是府城當?shù)兀欢觊g的幾位年輕秀才。

眾人自城中祭祀文昌帝君的文昌閣啟程。

幾名讀書人參拜過后,轉(zhuǎn)向靜立在河畔,飛檐翹角、重重疊疊、倒波入影、頗為靈秀的甲秀樓。

此樓取“科甲挺秀”之意,歷來便是城中文人墨客的聚會賞游、吟詩唱和之地。

穿過白玉橫波的浮玉橋,登樓望向四周:

諸般秀麗景象,便一覽無遺,宛在畫中。

倒是應(yīng)了樓閣上的那句題詩:

“水從碧玉環(huán)中流,人在青蓮瓣里行。”

等到下午。

沈言隨幾位本地學子,來到修文府名聲在外、香火歷來鼎盛、號稱最是靈驗不過的弘福寺。

寺廟位于城外黔靈山上。

郁郁蒼蒼的半山腰,有無數(shù)翠綠樹木,掩映著一道朱紅院墻。

樓臺亭閣,由青瓦鋪頂,莊嚴肅穆,道場興盛。

用不同色彩琉璃瓦裝飾的“九道盤龍浴佛圖”浮雕下方,弘福寺的老方丈也是個識趣的人。

眼見這一大群前來游歷的年輕學子,氣度不凡,且皆是身具修為的儒家修行者。

索性讓小沙彌,取來文房四寶。

胡須花白的老和尚親自捧著,緩緩向眾人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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