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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虎!(求追讀)

凝神思索了片刻,沈言略微皺眉。

這道自山林中傳出來的呼救聲,的確耳熟,可夾雜在山風的嗚咽聲里,就顯得格外模糊,少年沉吟了幾秒鐘,他實在想不起究竟是誰。

沈言也只能猜測:

不會是龍場書院的同窗,為狩獵精怪,深入山林,結果真遇上虎妖了吧?

他遲疑片刻。

慢吞吞走出幾步。

隨即。

沈言還是深吸入一口薄暮之中的山間空氣,目光何其幽深。

來都來了。

不去看上一眼就走——終是心不能平!

當然,他也有著自身的依仗。

身具九品修為,目力遠超常人,更兼一手“精通”層次、足以射殺同品武者的射箭之術傍身。

即便真有猛虎化為妖鬼,我亦非尋常儒生!

又何懼之有?

心情一時激蕩。

身形片刻不停。

沈言將黃皮子精的尸體,留在那塊山路旁的巖石下方。

月色漸起,黑壓壓一片的茂密山林中,大片大片的櫟木隨風搖曳,森然宛若鬼影;山楊斜插,垂下的枝條恰似盤蛇。

少年也不去管胸中不時泛起的忐忑心情,神態依舊從容。

腳下生風,急匆匆走出數百步后,視野驟然開闊起來。

出現在他眼前的,是大片被砍伐出來的林間空地,十數丈范圍里,只余下附著在地面的些許雜草,以及空地中央,那一株高聳筆直的粗大杉木。

杉樹蔚然壯觀的茂盛枝干上,蜷縮著一個人影,想來就是那位放聲呼救的朋友。

可,林地間,四下空寂。

唯獨不見那頭,傳說中,已然化為妖鬼的噬人猛虎?

稍顯遲疑。

沈言本能地停住腳步,背上的肌肉微微繃起,心中的警覺之意頓生。

但隨即,少年耳畔,有一聲驚心動魄的猛虎咆哮,轟然炸開!

不。

不對!

這咆哮聲,并非是從耳邊來。

沈言一下子僵在原地,周身上下,開始制止不住地生出陣陣冷意。

他的神智驟然昏亂!

在他的腦海中,一頭斑斕猛虎憑空躍起,猙獰咆哮,似是要將少年的神魂撕裂一般。

而就在頃刻間,這一聲氣勢兇煞絕倫的猛虎咆哮,卻將原本懸浮在沈言眉心識海中、一動不動的石質璽印驚醒。

只得一撲,眉心識海中的猛虎還未來得及將后面的一掀、一剪,盡數使出,便被石質璽印上激射出的道道浩然清氣,撕成粉碎!

沈言的意識,也剎那間回歸身體。

脊背上滲出涔涔冷汗的同時,他已然恢復了對自身體魄的控制。

怎么回事?

少年抬眼望去。

大杉木上蜷縮著的那位,此刻已經緩緩滑了下來。

其人不緊不慢地向他走來。

清明澄澈的月光下,映入沈言眼簾的,卻是一道高稍顯矮胖、八字眉、細長眼、留著兩撇老鼠須、雙頰隱約腫起的身影。

馬五德?

龍場縣水旱碼頭上,山貨鋪子的東主馬老板?

怎么會是他?

“嘖嘖!”

矮胖身材、臉頰隱約紅腫的馬五德,邁步走來的同時,面上帶出來陰惻惻的笑意:

“接連在這里守了幾日。

“沒守來正主,卻不想,今日竟然釣到一頭大魚!

“當日在碼頭上,你是否想過,有朝一日,會落到我馬某人手里啊,沈公子?”

隨著其人話音出口。

一時之間,東南西北,四方山林中,皆有窸窣作響腳步聲音。

四名中年男子從密林中快步奔出。

其中正北方向上的,卻是一位方面重頷,披著虎皮,滿頭繚亂黑發下,一張紫棠色面孔稍顯郁郁的中年獵戶。

“陳兄!”

馬五德得意而笑:

“你這虎嘯之術,還真好用,這小子果然一聽之下,便再也動彈不得。

“要我說,你有這樣的本事,又干嘛整日在這山林中裝神弄鬼,不如和我一起,把西南一地的山貨生意,通通吃下。

“到時還不是自有廣闊天地,任你作威作福。非但這些年,你在將軍山中做下的事情,可以一筆勾銷,就連你那妻女......”

“住口!”

來人斷喝一聲。

馬五德愕然,面上笑嘻嘻的,卻也不氣:

“無論如何,這姓沈的小子竟會出入山林,著實難得。

“今日你陳老兄助我,逮住了他,總歸是大功一件,我馬老板自不會虧待了諸位。

“這小子、近幾日咱們埋伏的人、還有姓王的小賊,身上的東西,包括王小賊身上那粒明珠在內,我馬某人分毫不取。

“事成之后,還定有一份禮物,請諸位弟兄喝個花酒。”

舉手投足之間,這位馬大老板,神態好不得意。

“馬老板。”

林間空地北邊,陳安生拱了拱手。

這位身形高大、背負虎皮的中年獵戶瞇了瞇眼:

“扮虎害人,本就情非得已,請馬老板不要再說了。

“況且......”

其人搖了搖頭:

“這也與咱們說好的不同。

“馬老板請陳某來,是要趁著他進山砍柴時,殺那位王家小兄弟,事前可沒說,要對鼎鼎大名的沈公子出手。”

“陳老兄。”

馬五德面色微變:

“這話什么意思?難道你還想放他走?”

中年獵戶的胸膛猛烈起伏數次,隨即,其人搖了搖頭,語氣沉重道:

“得加錢!”

“噗。”

馬五德失笑:

“這有何難?

“我就知道,你陳老兄不是個心慈手軟的偽君子。”

說著,這位馬老板從自身腰帶后,取出一柄精光閃爍的匕首:

“勞煩幾位老兄,把這小子的四肢擰斷,我要親手捅他幾個血窟窿,方才解恨......”

沈言聽著,身形紋絲不動,卻已然是心頭火起。

馬老板!

馬五德!

在被自己灰溜溜駁斥了個遍,又挨了王寶和一頓打后,想來是懷恨在心,竟直接花錢買兇,要在這將軍山的莽莽山林中,來個一了百了!

聽他所言,今日若非自己提前碰上。

說不準。

明日龍場縣中,就要開始流傳,王寶和進山遇害的消息了。

至于其人找來的這些幫手......

沈言的眸光不著痕跡地掃視一周。

分明便是將軍山中,那頭兇神惡煞的所謂“猛虎”!

只不過。

猛虎非虎,小人非人。

距離少年二、三丈外,此時此刻,馬五德自然得意萬分。

他手舞足蹈地伸指一點:

“陳兄,你這虎嘯之術,不知道還能定他多久......”

話音未落,他的目光,卻是在不經意間,與那本該神智遭到撕裂、意識十不存一的少年交匯在一起。

突兀地,這位馬大老板打了個寒顫。

不知道為什么,其人竟然從那沈姓少年的瞳孔中,看出來一絲笑意。

這讓他莫名恐懼。

而沈言,卻是已經將目光幽幽轉冷。

馬五德是吧?

“陳老兄,這,這是怎么回事?”

馬五德一時氣急。

可隨即。

一支箭桿挺直、矢尖則打磨得極銳利的白羽箭,帶著撕裂空氣的風聲,劃過一道驚艷絕倫的弧線。

似一道照破黑夜的閃電,重重劈在了他的臉上!

這是......什么東西?

一片漆黑之中,馬五德的腦海內,閃過此生最后一個念頭。

緊接著,便有大片紅的、白的,帶著滾滾熱氣的液體潑灑在林間。

尸體倒地。

而那支氣勢凌厲非常的白羽箭,卻是在陣陣掀起的凜冽山風中,由一張形制猙獰的黑漆大弓射出。

“就你的話多。”

清清冷冷的月光下,四下寂寥的林中空地間,沈言將虎力弓持握在手中,面上并無半分表情!

......

“還有四個人。”

心中一聲默嘆。

環顧四周,清皎近乎冰寒的月色里,沈言將滿是血腥味的空氣吸納進肺中,緊握住虎力大弓的左手骨節突出,與此同時,少年舔舐了一下嘴唇。

他的目光,依次在四面圍攏著的,幾名獵戶裝扮的男人身上掠過。

最終,定格在正北面,那道披覆著斑斕虎皮、面容頗顯剛毅的獵人身影上。

陳安生。

數日前在水旱碼頭,結下一面之緣的陳安生。

“陳兄。”

沈言將語氣放緩,虎力弓徐徐挽成半圓,視線玩味般掃過散落在林間那點點血跡的同時,一字一頓道:

“那天在山貨鋪子前,你來見我們的時候,是否就已經想好今日這一幕了?”

“當日確是有心結交。”

面色紫中泛紅的陳安生搖了搖頭:

“至于今次......原本不過是想拿人錢財,與人消災。

“可事到如今,實在身不由己。”

“我想也是。”

沈言一笑。

繼而,他將眉梢微微挑起,沉吟之中,少年的話音回蕩在開闊空寂的林間空地里,異常清晰:

“說起來,這將軍中的餓虎傳說,已經流傳了十余年。

“可直到最近,才有猛虎化為妖鬼的謠言四起。

“我想,曾經這片山林里,或許真的有虎,只不過,來了位神通廣大的獵戶,將那猛虎給除了去。但可惜......也許是苛政猛于虎也,也許是人貪心不足,以至于那位殺虎的獵人,自己反倒變成了新虎!”

戲謔之余,沈言已然撥動長弓。

少年的身軀繃緊,恰似手中弓弦。

“陳兄,我說的可對?”

接著,不等陳安生有所回應,他便冷然一笑:

“而諸位......俱是虎側倀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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