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了許久,劉青茂和余靜之不勝酒力睡了過去,而算修行中人的陳道和繡娘自然不受影響。
見兩人睡去,繡娘這才繼續之前和陳道的話題。
實際上,繡娘在剛剛就一直在想到底該如何和陳道打交道,左思右想,她咬咬牙,又跪了下來。
“請先生明鑒,我真未害過人的性命,另外…”
繡娘眼中透露出一點掙扎,她把頭伏地更低。
“繡娘愿終身為婢,侍奉先生左右?!?
她有些緊張,實際上,她到現在也拿不準這個看上去年紀不大的“高人”到底是什么想法,但自己在這荒郊野嶺,朝不保夕,如果能成為此人的婢女,說不定反而是一樁機緣。
陳道擱下陶土做的酒杯,有些驚訝地看著繡娘:“婢女?”
“是?!?
“不必了。”
繡娘松了一口氣。
“你們那位狐族老祖宗應該給你們也立下了規矩吧?!?
這回輪到繡娘驚訝了,她猶豫了一下:
“老祖宗確實給我們留下了族規,但其中一條便是不能泄露我們的族規,先生您怎么知道,難道還遇到過我狐族之人?”
陳道笑了笑,沒有說話。
他當然知道,這事還是當初他和胡芷芷建議的。
“你既然沒有違背族規,就快些離去吧,等明日他們醒了,可就不好脫身了?!?
繡娘一愣。
這就放她走了?
“難道你還想和我去青崖縣城?”
聞言,繡娘踟躕了一下,磕了磕頭,道了聲謝,頭也不回地出門而去。
到了山神廟外,她才終于恢復了幾分膽氣,一個人嘀咕道:
“真倒霉,這荒郊野嶺的也能遇到高人。”
“還不收我做婢女,真以為我稀罕啊?!?
她打了個轉身,變作了一只白狐,在山林間奔走起來。
越走越是煩躁,心里總是空落落的,總有一種錯過了什么很重要東西的感覺。
冒雨前行的她忽然停了下來,在她身前,一朵黃色的花在風雨中飄搖,因為她修了點術法的緣故,夜里也能看清這朵黃花。
她圍著花打了個轉,將花叼住,繼續趕路。
終于來到了一處山洞。
“嗷嗷~”
山洞里,一只小白狐看著她發出輕啼。
繡娘抖了抖身上的水,這才變成人身,將那朵黃花放在小白狐頭上,眼神溫柔地看著它,摸著它的頭:
“小元宵,姐姐回來了?!?
“嗷~”
夜雨聲中,山洞里的繡娘取出一塊布裹在小白狐身上,點燃了一根不知從哪里撿來的蠟燭,就著燭光,拿出了一本破舊的書,認真看了起來,就好像一個凡人女子……
……
讓繡娘離開,當然還有其他的考慮。
陳道如今意識剛剛蘇醒,這具身體也才剛剛踏入修行路,要降伏一頭狐妖還是有點麻煩。
“還是先修行吧,按照之前那些人說的,這個世界應該是沒有修行法的,只有武者的存在,但我教了一些人,那些人把修行法帶了出來,想來應該也傳播出去了不少?!?
陳道在門口盤膝坐下,對著綿綿夜雨修行起來,清靈之氣從四周不斷進入他身體,身上的氣息也越來越綿長。
一夜無話。
雨也停了,清晨的山神廟充斥著一股泥土的清香。
劉青茂和余靜之先后醒了過來。
“咦,那位繡娘姑娘呢?”
劉青茂發現不見了繡娘的身影,忍不住問道。
“她回去了?!?
“回去了?”
劉青茂咂咂嘴,一個姑娘為什么要獨自返程,本想問一問那位繡娘姑娘的住址,但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只能頗為遺憾地搖搖頭。
“陳道長,你昨夜不是說要去縣城嗎,那我們收拾一下同行?”
陳道自然笑著答應。
出山神廟前,余靜之看著一側拴著的兩匹馬:“陳道長,這兩匹馬不是你的?”
“應該不是吧?!?
陳道看著那兩匹馬,若有所思。
他并沒有之前的記憶,這兩匹馬在這里大概和他有些關聯,但既然是兩匹,想來應該不屬于他?!?
余靜之湊到兩匹馬前,發現兩匹馬上竟然有官印,眼神之中充滿疑問。
“奇怪,還是官家的馬,丟兩匹官馬可不是小事?!?
看到有官印,他也不敢動這兩匹馬,三人踏上了回青崖縣的路程。
……
三人離開后,過了許久,兩名官差小心翼翼摸回了山神廟。
見到沒有想象中的血腥場景,兩人有些不解。
“那小子不見了!”矮個官差瞪著眼睛,搜尋著一些不同尋常的痕跡。
“奇怪了,難道整個人都被吃掉了?”
那個壯士一些的官差摸著下巴,陷入了思考。
“那三哥,人丟了,我們咋交差啊。”
矮小官差臉上露出對自己前程的擔憂。
“這確實是個麻煩事,不過一個流犯,死了就死了,隨便找個那人受不了路上顛簸,死在了路上的理由應該問題不大?!?
“還是三哥聰明,反正人都找不到了,死無對證?!?
那個被叫做“三哥”的官差打了個激靈。
不對啊,要是人沒死,那不就有對癥了嗎,眼下死不見尸,萬一人沒死呢。
他眼中露出幾分凝重。
“保險起見,我們還是在旁邊找一圈吧,大白天的那鬼應該不敢出來,找不到我們再去旁邊縣城里打聽打聽,看看那女鬼的底細?!?
“那女鬼真不出來了?”
矮個官差抿了抿嘴唇,語氣復雜。
“廢話,哪有大白天出來的鬼?!?
“哦?!?
……
“陳道長,你去縣城可有去處?”
回城路上,劉青茂問道。
一路上,劉青茂和余靜之發現這陳道確實有點東西,不論是談吐還是氣質,都不是一般道士有的,而陳道問的一些常識性的問題,也證實了陳道是個隱世道觀山上人的說法,也讓他們生出結交之心。
“還沒有?!?
劉青茂眉頭一挑,喜道:“不如去在下的家中,在下的家頗大,道長也好有個落腳處?!?
“劉兄,你想要陳道長去你那,是不是為了那件事?”
余靜之突然問道。
“嗯,自然,這事也算是我們劉家的煩心事了,既然陳道長是修道之人,說什么都要請陳道長去坐一坐才好。”
聽了這話,陳道卻來了興趣。
“愿聞其詳?!?
劉青茂這才把劉氏的“煩心事”一一道來。
原來前些日子,劉氏遇到了一件怪事,家中幼兒頻頻患病,而這種病更是離奇,患者都似撞了邪似的,說一些怪話,若是一個人也就罷了,但患病的人都在說著同一種怪話,倒像是真有什么邪祟纏身。
后來劉氏發現找醫師沒用,又找了一位道家高人作法,別說,還真有點用,經過那位道家高人作法,一些人有了明顯好轉,但并沒有完全根治,時不時還需要高人再作一次法。
一來二去,道家高人也就在劉氏住下了,只是這問題久久得不到根治,那道家高人也在劉氏住了一兩年了。
“我和你們說,我覺得這問題壓根不是邪祟的事!”
劉青茂壓低了聲音,臉色變得怪異。
“我就懷疑那什么道家高人是個江湖騙子,不知道施了什么妖術,賴在我們家了。”
“真假?”余靜之大驚,這種事他還是第一次聽劉青茂說。
“劉兄你可有證據?”
劉青茂臉上露出尷尬的神情。
“還沒有拿到證據?!?
他又接著說道:“正好陳道長也是道家中人,和那假高人當面對峙一場,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說完,他望向陳道:“陳道長,你覺得如何?”
“那個假高人說他什么師承百法仙師,你們那到底有沒有這個說頭,是不是他瞎編的?”
“百法仙師?”
陳道一愣。
印象中似乎有個闖入紅塵茶館的小家伙說出去以后要叫這個名字…
說起來,那個小家伙一身本領還全是他教的呢。
陳道笑著搖了搖頭,看著天空。
“有意思,百法仙師的后輩嗎?”
他看向了劉青茂。笑道:
“還請劉兄帶我去認識認識那個‘高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