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臺上陳朝靜靜地站在那里。

【沸騰著的不安著的，

你要去哪 via via，

謎一樣的沉默著的，

故事你真的在聽嗎。】

馮波覺得自己理解了歌詞，于是他指揮導播把鏡頭對準觀眾，對準之前罵的最狠的那批人。

在他看來，這是陳朝在問他的粉絲們，“你們還在聽嗎？你們要去哪？”

呵呵，去哪，當然是找新的老公啊。

這年頭真老公不好找，電子老公遍地都是，娛樂圈一抓一大把。

流量明星的生命力一直都很短暫，城頭變幻大王旗，一年換一茬。

果然，鏡頭下，觀眾們的反應也都很一致，不少人在冷笑，有人一臉快意。

“活該！”陳凝凝咬牙切齒。

“早干什么去了！”

“現在才想起來我們？”

觀眾席上一陣沸騰，很多人覺得陳朝這是在認錯。

太爽了，這種看著自己曾經喜歡的哥哥在舞臺上懺悔的感覺真的很爽。

然而陳朝卻沒有半點反應，他還是安安靜靜地唱歌。

懺悔？認錯？

當然不是。

這是他過去的人生。

原身所經歷的一切，都清晰地印在他腦海里，而他自己曾經也是這樣的人。

相似的經歷，同樣的迷茫和崩潰，不一樣的人生。

他是被困在工位上的牛馬，原身是被困在舞臺上的囚犯，都是一類人。

他們曾經驕傲過，最后才發現自己只是平凡的人。

馮波看著觀眾們激烈的反應，心里笑開了花。

“讓燈光打在陳朝身上，打一半。”他發出了指令。

舞臺上聚光燈悄悄偏離，斜斜地打在陳朝身上，一半光明一半黑暗。

他半張臉在黑暗里，半張臉在燈光下。

會拍照的人都知道，這種半張臉打光，臉會顯得格外的好看。

馮波才不是好心讓他變帥吸引粉絲，而是要讓他在最帥的時候被打進塵埃里。

這種破碎感，絕對會讓節目效果爆炸。

就目前的反應來看，陳朝聲音不錯，歌聲也還行，但這遠遠不夠。

現場很多黑粉，他們絕對不會給他投票，淘汰是注定的事。

舞臺上陳朝毫無所覺，他繼續唱著歌。

【我曾經跨過山和大海也穿過人山人海，

我曾經擁有著的一切轉眼都飄散如煙，

我曾經失落失望失掉所有方向，

直到看見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

副歌部分，曲調并沒有像如同歌曲那樣提高幾個度，陳朝也沒有飆高音，還是那樣平鋪直敘。

然而很多人都感受到了他的情緒。

陳朝想到了出道后的場面。

人山人海，粉絲們追著他喊，要簽名要合影。

有些人是托，有些人是真的喜歡他。

這一切，轉眼間煙消云散。

譚永澤閉上了眼睛，跟著節奏打拍子，他太有共鳴了。

他曾經站在巔峰，也跌落過谷底，現在他又回來了。

“這是他的真實感受吧，我有點相信這是他寫的歌詞。”鄭濤微微點頭。

陳朝的故事他們或多或少都了解過，從當紅小生，到人人唾罵，不過是半個月時間而已。

齊天佑覺得情況有些不妙。

觀眾們張大了嘴巴，內心的堅定也開始動搖起來。

“似乎真有可能是陳狗寫的。”

“是啊，跟他的經歷很像。”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觀眾席上，有人開始被分化。

臺上陳朝一半光明一半黑暗，他繼續唱著歌曲b段。

【當你仍然還在幻想，

你的明天 via via，

她會好嗎還是更爛，

對我而言是另一天。】

雖然歌詞不一樣，但是旋律卻一樣。

鄭濤表情嚴肅起來，他發現這首歌好像一直都是一個旋律。

譚永澤也發現了，其他人也都若有所思，只有伊俊宇還是那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鄭濤坐直了身子，眼睛盯著陳朝一眨不眨。

這樣的歌曲，他不相信是陳朝寫的。

陳朝看著臺下的觀眾們，思緒萬千。

【我曾經毀了我的一切只想永遠地離開，

我曾經墮入無邊黑暗想掙扎無法自拔，

我曾經像你像他像那野草野花，

絕望著也渴望著也哭也笑平凡著。】

陳凝凝忽然覺得有些心疼起來，她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堅定了，然而聽到這樣的歌，她的心臟還是忍不住抽搐起來。

從塌房到現在，陳朝從未回應過網上的謾罵。

最新的一條微博是解約后發的：“久在樊籠里，復得返自然。”

他一直都想要擺脫這種吧，所以才會不做任何回應？

陳凝凝替他想了一個合理的理由。

是的，一定是這樣。

現場觀眾們表情各異，夾雜著的噓聲也越來越小。

“拋開人品不談，歌還挺好聽。”

“哎，這是他的內心感受吧，我也有過想要毀掉一切的沖動。”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很多人都有深陷絕望的時候。

人在絕望的時候，空氣好像都凝固起來，那種潮水一般的壓抑感，讓人快要無法呼吸。

這種無能無力，會讓人有種毀掉一切的沖動。

陳朝的歌聲還是那么直白，然而卻引起了觀眾們的共鳴。

每個人都覺得他唱的是自己，在黑暗中掙扎的自己，像在風雨中頑強生長野草。

陳朝唱的是自己，那個從光明中被拽回黑暗的原身，這首歌送給他。

現場終于安靜下來，噓聲和謾罵聲消失不見。

所有人都在看陳朝。

燈光從陳朝臉上往下移動，一點一點，堅定不移。

觀眾們一陣心慌，覺得陳朝馬上就要

被黑暗徹底吞噬掉。

他們不喜歡陳朝，但與生俱來的悲憫讓他們有些于心不忍。

陳朝有些奇怪的唱腔響起。

【向前走就這么走就算你被給過什么，

向前走就這么走就算你被奪走什么，

向前走就這么走就算你會錯過什么，

向前走就這么走就算你會。】

有些怪怪的，像是在呢喃，像是在跟自己說話一樣。

高潮部分再一次響起的時候，有人跟著小聲唱了起來。

唱自己，也唱人生。

【我曾經跨過山和大海也穿過人山人海，

我曾經問遍整個世界從來沒得到答案，

我不過像你像他像那野草野花，

冥冥中這是我唯一要走的路啊。】

陳朝問過呂杰，問過李威，問過很多人，但沒有人給過他答案，或者他們本身就不知道答案。

人生這條路，只有自己走下去才知道答案。

【時間無言如此這般

明天已在 Hia Hia，

風吹過的路依然遠

你的故事講到了哪。】

《平凡之路》結束了，現場沉默了很長時間。

有觀眾眼淚不知不覺地流了下來。

陳朝揮了揮手，“噓聲在哪里？讓我聽到你們的噓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