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朝。
御花園內。
沈淮瀾面向他們倒退著走著,邊走邊說,“阿黎,看吧,我都說了沒什么問題的!”
陸時淵不禁搖頭,“也幸虧父君對咱們幾個格外仁慈,不然豈不是在劫難逃?”
陸濯搭腔道,“也幸好父君今日心情不錯……”
“你怎么知道?”陸時淵看著他,不解,“父君心情很好?”
“嗯,鶴安公公暗中提醒了,不然鶴安公公肯定會開口求情的。”陸濯笑意加深,“父君都能和咱們玩笑幾句,看起來確實心情極好。”
陸時淵眸色一暗,沒有附和,情緒低落了幾分。
“怎么了?”身后的顧扶書敏銳地察覺到了,低聲問著,“有什么事嗎?”
“我……”
“太子殿下!”鶴安公公的聲音從后面傳過來。
眾人腳步一頓,一起看過去。
沈淮瀾沒有停穩,一聲驚呼后,直接坐在了地上,“嘶~好痛!”
“太子殿下。”鶴安忍著笑,低頭見禮,“今日您不必去誨書院了,君上興致頗佳,想要考校一番殿下的箭術。”
“鶴安公公,怎么會這么突然?”陸時淵一時有些猝不及防。
“圣心難測,這也是難免的事,殿下請隨奴才走吧,箭術用具一應俱全。”
“可是……”陸時淵有些猶豫。
“殿下,君上可在武場候著您呢。”
“公公。”顧扶書上前半步,“不知我可不可以一同前往?”
“自然。”鶴安公公很干脆地點了頭,“君上一向對諸位公子的功課也很留意。”
“有勞公公,我也想去。”陸濯瞇著眼睛,微微頷首。
“那我也去!”沈淮瀾也湊了過來,“我要向你們好好展示一下我沈家的武功!”
眼見著他們有說有笑地就要跟著鶴安離開,蘇黎快步跟上,想要一起去,卻被身旁的鶴安攔住。
一時間,所有人的動作都停住了。
“公公?”蘇黎歪著頭,有些不解,“我不能去嗎?”
“抱歉,昭寧公主,您是否能去,不是奴才決定的。”鶴安陪著笑,“還請您多多體諒。”
蘇黎望著他們的背影,耳邊鶴安仿佛靜了幾分,她后退了兩步,仿佛一道無形的屏障將她彈了出去。
沈淮瀾張了張嘴,還是低聲請求道,“鶴安公公,不如讓她也陪我們一起去,說不定君上也會同意……”
“沒事的。”蘇黎仰起頭,“你們去吧,我要回去了。”說著,蘇黎轉身,沿著霧凇閣的方向走了幾步。
“阿黎!”沈淮瀾追了兩步,卻被鶴安拉住,悄聲開口提醒,“沈公子,若您跟著昭寧公主走了事小,恐怕沈將軍知道了會生氣的。”
沈淮瀾猶豫半刻,再抬頭時,蘇黎的身影已經越來越小了。
“走了沈二。”顧扶書也來拉他,“她又不會武功,去了也是在一旁看著。”
沈淮瀾的睫毛輕輕一顫,在眾人的目光中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另一旁的蘇黎又一次地經過了先皇后的宮殿。
守在那里的依舊是那一位老嬤嬤。
這次,那位嬤嬤望著蘇黎,并沒有像上一次那般嚴厲,反而盯著蘇黎略有沮喪情緒的臉龐,微乎其微地嘆了口氣,問道,“喝杯茶嗎?”
“嗯……嗯?……誒?”蘇黎瞪大了雙眼,情緒不停地轉換,最后面上全是不可置信的驚喜。
老嬤嬤慢慢推開緊閉的宮門,蒼老的聲音中帶有幾分難過,“請進。”
蘇黎睜大了眼睛,一路上盯著宮內的奇花異草,山水奇景,處處都彰顯了這座宮殿是用價值不菲的珍寶堆砌起來的。
老嬤嬤將她引進一座小亭中,“請稍候。”
蘇黎略有緊張地左顧右盼,看著這座宮殿的奢華與美好,瞳孔一點點地放大。
這時,嬤嬤端著一杯茶水,輕輕地放在亭下的竹桌上,“久候了,這里已經許久沒有客人了。”
“嬤嬤,您為什么會請我進來呢?”蘇黎有些不解,她望著那杯清茶,沒有動。
老嬤嬤笑了幾聲,嗓音有些粗糲,“不時出現在殿門口的糕點,衣衫甚至還有銀兩,是姑娘您的吧。”
“誒?”
“在這座富麗堂皇的宮中,沒有人敢。”嬤嬤慢慢地坐在了蘇黎對面,“走吧,以后不需要了。”
“嬤嬤……”
“姑娘,別給自己招惹麻煩,這宮里最蠢的,就是自找麻煩。”老嬤嬤平靜地說完,站起來,又慢慢地走開。
“嬤嬤?”
“姑娘,你是個好人,宮里不需要好人,不長命的。”老嬤嬤輕輕揮了揮手,“沒有例外的。”
直到蘇黎從宮里出來,仍然沒有回過神來,她怔愣愣地抬頭,朱紅色的宮門上,那一方精致繁復的牌匾上寫著強勁有力的三個字——鸞鳳宮。
鸞鳳….鸞鳳和鳴?
先皇后?先皇后是個怎么樣的人呢?
蘇黎渾渾噩噩的回到霧凇閣。
余白早就翹首以盼,看到蘇黎的身影,她興沖沖地跑過來,“公主,娘娘來信了!誒?”
觸及到蘇黎的情緒,余白的興奮一掃而空,擔憂地扶住了她“公主,您怎么了?”
余白身旁的紅袖也憂心忡忡,“公主,您生病了嗎?臉色這么不好?”
“紅袖。”
蘇黎盯著她,直到紅袖有些畏懼地低下了頭,“公主,您怎么了?”
“我問你,先皇后……她是個什么樣的人呢?”
紅袖一驚,強顏歡笑地問道,“公主怎么會這么問呢?先皇后,她自然是個頂好的人呢。”
又是這句話,蘇黎問來問去,得到的都是這句話。
蘇黎上前兩步,“我剛剛是從鸞鳳宮出來的。”
紅袖不可置信地抬起頭,“怎么可能?湯嬤嬤沒有守著嗎?”
緊接著又低下了頭,“奴才冒犯,請主子恕罪。”
“鸞鳳宮的茶很香。”蘇黎自顧自地說著,“我很好奇……那位嬤嬤說我也是個好人,所以,什么才算是好人呢?”
紅袖慢慢抬頭,淚花凝聚在了眼眶中,她有些哽咽,“公主,能不能進去聊?”
“好。”蘇黎點頭。
風起,云聚,天色莫名有些陰沉,悶悶的,像是要下雨的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