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敞開的門板讓他們五人結結實實地摔在了地上。
鶴安受驚不小,猛地后退兩步,緊接著就想把他們攙扶起來,卻注意到陸和衍制止的目光后,慢慢退到一旁,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蘇黎痛呼一聲,慢慢昂起頭,又立馬噤聲。
陸和衍高坐在書房的上首位,左手中拿著一本已經打開了的奏折,右手搭在狼毫之上,望著他們幾個摔成一團的樣子,眸光似笑非笑。
鶴安垂首立在下方,不敢抬頭,甚至還又默默退了兩步。
“父,父君……”陸時淵站起來,立刻整理衣襟,恭敬跪拜,“兒臣給父君請安。”
“給君上(父君)請安。”其余幾人紛紛效仿,跪拜于地。
“挺熱鬧的。”陸和衍意味不明,放下手中的奏折,“這么多人,把朕的書房當成御花園了?”
“是昭寧畏畏縮縮,因恐懼君上天威,不敢前往冒犯,這才連累了他們。”蘇黎跪行兩步,“請君上降罪昭寧,和他們沒有關系。”
“君上,是淮瀾推了她一把,不然她摔不進來的。”沈淮瀾為她爭辯道,“而且門是從里面打開的……”
“父君,沈二……呃,阿瀾不是那個意思,阿瀾是想說,昭寧公主初次獨自面見您,害怕禮儀有失,言行不當,這才讓我們幾人來幫她壯一壯膽子。”陸時淵為他們辯解了一句。
“沈二?”陸和衍輕笑一聲,“好了,都起來吧。”
“謝君上(父君)。”
“昭寧公主的想法朕也略知一二。”陸和衍正色,“官道貿易確實可取,只是朝中恐怕是會褒貶不一。”
陸和衍微微轉了轉手中的扳指,“畢竟這可不是動動嘴就可以辦成的,人力物力財力,還有民心民意,你都考慮清楚了嗎?若讓朕耗費頗多,最后卻一無所獲,這后果……你——又該如何來為自己買命呢?嗯?”
最后一句話聲音不大,卻立刻讓蘇黎再次跪在了地上。
沈淮瀾瞳孔一縮,下意識將求助的目光看向了陸時淵和陸濯。
陸濯也像被驚到的樣子,低頭不敢言語,但卻悄無聲息地看向了一旁的鶴安。
與鶴安的目光相接的那一瞬,陸濯看到鶴安微不可察地暗暗搖頭,心里立刻安定了幾分。
陸時淵迎著沈淮瀾的目光,有些騎虎難下,但還是開口求情,“父君,一個女孩子家能有這樣的想法已經很好了,而且您也不是真的來責問她的,她還是個孩子,您就別嚇唬她了。”
“朕問兩句話還成了朕的不是了?”陸時淵有些好笑,“行了,起來吧,朕可從來沒有虧待過孩子。”
“謝君上。”
“昭寧,朕給你一個機會,讓你試一試,若三個月后,你可以讓我朝同云寧做成第一筆長期的貿易,那么,朕真的可以切實考慮并為你做保。”陸和衍說著,不動聲色地勾了下唇。
“誒?”蘇黎眸光發亮,連聲追問,“君上,真的嗎?您說的是真的嗎?”
“君無戲言。”
“好耶!”蘇黎神色如星星,“一定,昭寧一定不讓您失望!”
“若你是倚靠你的父皇母后,那么一切免談。”陸和衍不緊不慢地補充。
“是!”蘇黎不住地點頭。
“起來吧。”
“謝君上!”
看著蘇黎這天真無邪的模樣,陸時淵暗暗搖頭,看著沈淮瀾,示意他出聲提醒。
沈淮瀾接受了訊息,抓耳撓腮地思索了一陣,又疑惑地看向顧扶書。
顧扶書暗自扶額,悄悄指了指蘇黎。
沈淮瀾茫然地看過去,又看回來,“?”
“呵~”陸濯沒忍住輕笑出聲,在這寂靜的書房中格外顯眼。
頃刻間,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陸濯。
陸濯笑容一僵,差點維持不住,喃喃地低下了頭。
陸和衍饒有興味地看著下面的暗濤洶涌,又看了看蘇黎渾然不覺的樣子,不由也多寵溺了幾分,直接提醒了一句,“昭寧公主可還有什么其他要問的嗎?”
“回君上的話,昭寧沒……”
“阿黎!”沈淮瀾恍然大悟,猛地打斷了她的話,心有余悸。
“沈二。”陸和衍眸色微冷,語氣也沉了下去,“你出去。”
“是。”沈淮瀾面色一白,自知失言,叩首跪安。
看著沈淮瀾出門的背影,蘇黎后知后覺地才注意到陸和衍口中的漏洞,心底猛地一沉,“君上……”
“既然沒有其他問題了,那么都跪安吧。”陸和衍微微抬手。
“不!”蘇黎再次跪下,“請問君上,您允諾昭寧三月為期幫助祁朝和云寧達成一筆長期的互市,那么,昭寧斗膽,請問一句,不知道是什么生意?有何要求?是否需要繳納……”
“這就是剛剛昭寧公主說的沒有問題?”陸和衍打斷她,“公主可曾聽過一句話,過時不候?”
“君上……”蘇黎咽下心底的恐懼,再次請求,“是昭寧未曾三思而行,還請君上再給昭寧一次機會,求您了,您是極好的君上……”
“既然朕是極好的君上,那么比起你的父皇呢?”陸和衍不動聲色地又給蘇黎挖了一個大坑。
蘇黎一怔,“這……”
“怎么?”陸和衍假意冷了神色,“昭寧剛剛是在誆朕不成?”
“回君上。”蘇黎定了定神,再抬頭時眸中沒有半分慌亂,“父皇對昭寧有生養之恩,昭寧無以為報,因此父皇自當是最重要的,為君為臣為人子女都是如此,而君上,昭寧敬您畏您,是因為您是一位明主,賞罰分明,愛民如子,昭寧看您對待祁朝的皇子公主皆是慈父仁君,因此昭寧真心地覺得您是極好極好的君上……”蘇黎眼睛里像是有光一般。
陸和衍微微一愣,似乎也沒有料到她會這么說,哈哈一笑,“既然如此,朕也不該辜負了這慈父仁君之名,三月為期,不論什么都可,沒有要求,只是一點,自己想辦法,不可倚靠你的父皇母后。”
“是!謹遵君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