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清晨的一縷縷光影灑在宮城的外墻之時,不斷響起的喧鬧的聲音已然驚擾了宮城中的靜謐。
眾人或圍或擠紛紛地探頭在宮城的外圍。
還未到放榜的時刻,卻早已人滿為患。
天冬擠在人群的前方,不住地祈禱著。
他身旁的謝聿倒是輕松,一身青布衣衫,和周圍緊張惶恐害怕不安的考生們有些截然不同。
被周圍緊張的氛圍影響,就連楊鴻云都不由地試探性地安慰謝聿,“阿聿,我相信你,但你也別太害怕,咱們年輕總會有機會的……”
話還沒說完,謝聿就輕笑出聲,“楊兄怎么比我還害怕結果呢?沒有關系的,不論結果如何,我都可以接受的。”
聞言,楊鴻云只是撥弄了一下腰間的墜子,難掩其焦躁。
天冬更是不住地祈禱,張望著宮城的城門,“時辰都快到了,怎么還不出來放榜啊?”
周圍的考生更是說什么的都有,嘰嘰喳喳,七嘴八舌。
“這次的考卷好難啊,什么土地、法度、冗官,論明貿易往來中興之策什么的,我都沒有寫完,這次慘了。”
“我也是我也是,一甲我是想都不敢想,希望我僥幸能進二甲。”
“你那么有把握嗎?我怎么感覺這次人才濟濟呢,我二甲都不敢想。”
“你們都別故作謙虛了,你們謙讓來謙讓去,結果一個考的比一個好,我估計只有我是真的沒看懂題目要求。”
“不止你好不好,我可沒有謙虛,我也是真的不會……”
“玉皇大帝,文曲星,太上老君……各路神仙們,萬一我運氣不錯呢……求求各位神仙快快顯靈吧……”
“……”
喬裝打扮出宮的陸時淵五人,靜靜地聽著周圍人的說話聲,或是緊張,或是害怕,更有甚至直接跪在了宮門之前,嘴里不住地念念有詞,胡亂求著各路神仙快快顯靈,快快顯靈。
沈淮瀾難掩眸中的興奮,手中的那把折扇成了他耍帥的工具,“唰”地打開,故意壓低了聲音問前方的陸時淵,“殿……公子,您緊張嗎?”
被猝然發問,陸時淵都不覺自己有一瞬的緊張情緒,因此一時間沒有回答。
沈淮瀾像發現什么好玩的事情似的,驚奇地搖了幾下扇子,“不會吧不會吧,公子也有緊張和不自信的一天呀,真是稀罕。”
顧扶書側了他一眼,幫陸時淵解圍,“你這說的,我也緊張,畢竟咱事先也不知道會真的排榜論名啊。”
蘇黎也點頭,看著仍舊緊閉的宮門,心中忐忑,“時候到了吧,怎么宮里的人還不出來?”
陸濯今日仍舊是一身低調的黑色衣衫,只是袍邊繡了云紋,可仍舊難遮那媚色的眼眸,他雙眼彎彎,“別急嘛,早一刻晚一刻的有什么打緊?”
沈淮瀾隔著顧扶書望著陸濯和蘇黎說話時那毫不掩飾的目光,心中涌起一股不知名的情緒。
他猛得朝旁邊一擠,顧扶書毫無防備,身體驟然失去平衡,不受控制地朝著陸濯倒過去。
陸濯正在和蘇黎說著什么,只覺得后背被重重地一撞,陸濯身體驟然失衡,朝著蘇黎撲過來。
蘇黎下意識后退兩步,可周圍人實在太多,蘇黎退無可退,此時她的胳膊被人狠狠一扯,然后落入了一個帶著檀香味道的懷抱。
在蘇黎還未反應過來之時,只聽耳邊驚呼一聲,然后響起了幾聲關切聲和抱怨聲。
“你們沒事吧,要不要緊啊?”
“怎么站都站不住呢,你撞到我了,長不長眼啊!”
陸時淵扶了一把顧扶書,然后攬著他站穩。
可陸濯卻沒有那么好的運氣,碰到了身邊的人,差點就和地面來進行一場親密的接觸。
驚魂未定的顧扶書有些氣急敗壞,“沈二,你又發什么瘋!”
陸濯在身旁人的攙扶下勉強站起來,面色也不太好,但眸光流轉間不失瀲滟,他打量著一旁的沈淮瀾和蘇黎,語氣驚疑不定,“沈二,昭……小姐,你們兩個這是做什么呢?”
蘇黎這時才反應過來他們兩個這是有多曖昧,紅著臉推了沈淮瀾一把,“你干什么!”
“就是。”顧扶書附和,“突然撞我一下,你撞邪了?”
沈淮瀾也不知道自己剛剛所做的是什么意思,但也知道自己的所為不守禮法,一時竟然也不知道如何分辯,索性閉口不言。
可顧扶書仍舊不依不饒,“你說啊你,你害我撞了大公子你知不知道!”
“無妨無妨。”陸濯寬和一笑,雌雄莫辨的臉上未曾有半分氣惱。
忽然,人群中爆發幾聲驚呼聲。
“門開了!宮門開了!放榜了!放榜了!”
有人眼尖地看到了宮門已經打開了,有一隊御林軍拿著巨大的卷軸走了出來,一言不發地展開。
眾人一窩蜂地向前涌上來。
陸時淵被擠得有些踉蹌,顧扶書拉住了他。
蘇黎不知被誰一推,身體往前一撲,沈淮瀾眼疾手快地拉住她的胳膊,又守禮的放開,“別怕,抓緊我的衣擺。”
陸濯望著他們,眸光深了幾分,有幾分自嘲的意味,“看來我是孤家寡人一個啊。”
眾人跌跌撞撞擠到榜前,還未看清楚,就被旁邊人的聲音淹沒。
“二……二甲七十六!天吶,我進了,你看到了沒有,我進了!”
“三甲!我進三甲了!我光宗耀祖了!”
“我呢?我在哪呢?為什么我找不到?”
“別擠了,別擠了,我看不到了!”
“啊啊啊,我真的考上了,同進士出身!”
“這次這么難,一甲三名都是什么神仙們?”
“……”
嘰嘰喳喳的談論聲響徹云霄。
天冬奮力擠開前方所有的人,在周圍人的抱怨聲中,一眼就看到了第三位的名字,驚叫了一聲,“公子!一甲!公子您是探花郎啊!”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看了過來,或驚嘆,或羨慕,或探尋,甚至還有當場想要結拜的。
謝聿看著自己的名字,心里也是難掩激動,“楊,楊兄,你看到了嗎?是我嗎?”
楊鴻云也是十分激動,“阿聿,你考上了,一甲三名!真的是一甲三名!”
陸時淵幾人這時也在一行行地尋找著屬于自己的名字,卻被狠狠地擠開,于是不解地向后看去。
只見紛紛嚷嚷的人群被不知哪來的家丁們猛地開辟了一條道路,所有人都從兩側分開。
一個大腹便便的男人穿金戴銀地徑直朝著謝聿走過來,笑得一臉算計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