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祈求
- 落宮廷:縛光何渡
- 公子蘇糖
- 2537字
- 2025-02-01 00:19:49
天剛蒙蒙亮,草葉上絲絲縷縷的露珠還未完全蒸發(fā),淡青色的天空中還掛著幾顆殘星,雖是夏日,清晨的風也帶著幾分凜冽。
勤政殿在水汽中朦朦朧朧的,遙遙一望,看得并不真切。
一抹挼藍色的身影直挺挺的跪在勤政殿的階前,不知跪了多久,她的額發(fā)上都依稀掛著幾顆露珠,蘇昕無視周圍宦官的數(shù)次勸諫,執(zhí)拗地跪著,對周圍的竊竊私語的議論聲無動于衷。
直到那片明黃色的衣袍出現(xiàn)在了蘇昕的眸子中,蘇昕的眼中才浮現(xiàn)了幾分祈求,“父皇,請父皇留步,請聽兒臣陳情。”
“你在這里做什么?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云寧帝蘇晟蹙著眉,“若你是為昭寧一事而來,那就不用再多說了。穆玟,送她回去吧。”
“是。”穆玟為難地想把蘇昕攙起來,“三殿下,陛下現(xiàn)在正要去上朝呢,您就先回去吧……”隨即小聲提醒道,“您別再為昭寧公主的事情請求了,陛下心里也是非常苦痛的,您快回宮吧。”
蘇昕推開穆玟,無視他的提醒,跪伏祈求,“兒臣蘇昕,愿入質(zhì)祁朝,請父皇重新下旨允準……”
“胡鬧!”蘇晟厲聲打斷了她,“你當朕的圣旨是什么!朝令夕改,你當圣意是兒戲嗎!圣旨已下,無可更改!皇后平時是怎么教導的你!來人,把她帶回去,傳令讓皇后嚴加管教,無事不要再來叨擾朕的安寧!回去!”
“父皇!”蘇昕推搡著前來拉自己的穆玟,再次乞求,“兒臣是云寧嫡長女,理應(yīng)承擔社稷之責,安家國,保萬民,救兄長,護幼妹,這些都是兒臣應(yīng)盡的責任,兒臣想為父皇分憂,因此兒臣懇求父皇多思慮一二……”
“夠了!”蘇晟近日本就煩心,又遭蘇昕連番吵鬧,愈發(fā)不耐煩,“把她帶出去,讓她在自己的宮里好生待著,沒朕的允準別再出來!”
“父皇!父皇!父皇……”
被多次拒絕,蘇昕還想繼續(xù)求情,卻觸及到穆玟多次提醒的眼色,和暗中偷偷用力拉扯自己的力道,咬著唇,不甘不愿地被宦官帶了下去。
盯著那片明黃色的衣角消失在自己的眼中,蘇昕努力在下人面前維持著自己該有的體面,淚花一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心像是被人捅了個大洞般,寒涼徹骨。
天際出現(xiàn)了一抹紅色的光輝,陽光刺穿云層,如縷縷金絲縱橫交錯,燦爛的日光將碧澄澄的天空照得透亮。
祁朝的中德殿內(nèi)。
祁朝皇帝陸和衍聽著堂下的朝臣竊竊私語的交談聲,似笑非笑,“諸卿在想什么?方才姜相提議讓朕下令,請沈?qū)④姲鄮熁爻T卿有何高見?”
朝堂上立刻靜了一瞬,朝臣們相互對視了一眼,并不開口。
“請君上圣裁。”單獨出列的姜喻再次行禮,“臣認為既然將條件同云寧皆羅列清楚了,那可修書給沈民復將軍,讓沈?qū)④姎w朝。”
“君上。”有文臣上前辯駁,“就這樣放過了云寧嗎?若給他們機會,韜光養(yǎng)晦,豈不是成了我朝的心腹大患?不如趁此機會斬草除根。”
“若我朝將云寧逼得太緊,云寧軍民同我朝死磕,雙方僵持不下,縱使僥幸將云寧城攻破,那我朝也必定會元氣大傷,西北方的北虞一朝正虎視眈眈,鷸蚌相爭,豈不讓漁翁得利?”
姜喻也上前幾步,言辭懇切,“臣認為,我朝同云寧的戰(zhàn)爭,雖得城十五,但我朝的將士也損失頗多,我朝將士也需要休養(yǎng)生息,農(nóng)時也將至,此時實在不宜大肆征兵,還請請君上御裁。”
陸和衍掃了一眼被姜喻懟的啞口無言,一臉自愧的文臣,嘴角噙著笑意,示意姜喻稍安勿躁,“諸卿還有要說的嗎?”
“臣認同姜相之言,理應(yīng)讓我朝將士班師回朝,休養(yǎng)生息。”眾臣齊聲道。
“既如此,朕有幾句話要同諸卿說。”陸和衍伸手將桌上的茶盞拿起來,輕輕撇去浮沫,抿了一口。
“朕記得,沈?qū)④娪袀€兒子,和朕的太子年歲相仿,名……”陸和衍微微停頓,似有遲疑。
身旁候著的宦臣鶴安立刻接話道,“回君上,沈?qū)④姷牡诙樱礊憽!?
“對,沈淮瀾。”陸和衍放下茶盞。
“朕的太子時淵,前幾日其中之一的伴讀因披孝而請辭,朕想著既是沈?qū)④姷膬鹤樱潜厥翘熨Y聰穎,性行溫文,因此想一同下令,讓沈?qū)④姷膬鹤油瑫r淵做伴,補全了這空位,諸卿不知可行否?”
“一切悉聽君上御裁。”
“還有一事。”陸和衍輕咳一聲,再次開口,“我朝在云寧的暗線曾傳來密報,云寧帝應(yīng)會同意我朝的要求,賠償白銀,開放商埠,入質(zhì)公主,想來不久便會正式遞交國書。”
“君上。”姜喻再次開口,“臣認為,為表禮儀,不如讓沈民復將軍同云寧公主一齊回朝,這樣既全了禮數(shù),又可以向云寧表現(xiàn)出我朝的大國之風。”
“朕也是如此想的。”陸和衍點頭,“既如此,就讓姜相……”
“臣在。”姜喻躬身行禮,“請君上吩咐。”
“就由你立刻修書一封,將今日朝會所言盡數(shù)告知沈卿,快馬加鞭,密書傳旨,不得延誤。”
“臣遵旨。”姜喻領(lǐng)旨。
鶴安看了一眼陸和衍的神情,立刻喊道,“無事退朝——”
“臣等告退。”
“臣告退。”姜喻隨群臣退出殿內(nèi)。
出宮的宮道上,有大臣趁機向姜喻攀談,“姜相,請暫留留,有勞姜相。”
“不知林大人有何囑托?”姜喻停下,有些不解。
宮道兩旁,不時有官員經(jīng)過,向兩位趨禮。
“姜相已過弱冠之年三年有余,府中卻無妻室……”
“大人勿怪,喻忙于科舉,又在弱冠之年丁憂,為我家老祖宗守了三年的孝期,因此耽誤良久……”
“如今姜相年紀輕輕身居高位,孝期也已盡完,不如慎重為自身考慮一二……”
“哪里,不過是圣上開恩,讓喻忝依家族之榮罷了。”
“聽聞圣上有意為姜相尚公主?不知姜相可略有耳聞?”
“哪里使得?”姜喻微微作揖,“喻不知大人哪里聽來的,可萬萬不要再說了,喻不過是圣上的家奴,哪里高攀得起主人,莫要讓莫須有的流言入了圣上的耳中。”姜喻不著痕跡地推阻了這場談話,“喻家中還有雜事,就略略失陪,改日登門敬酒,大人可不要推辭。”
“一定一定……”
看著姜喻離開的背影,那位林承明大人朝著他啐了一口,“不過是圣上抬舉了你幾分,你就真擺上丞相的譜了,不過一個虛名,叫起來好聽幾分,又無政權(quán),又免監(jiān)察,生殺予奪盡在君上一念之間,若不是陛下需要牽制……”
“林大人慎言。”身后不遠,本靜靜聽著他們談話的侍中江云影馬上打斷了他未說出口的話,朝他微微頷首,“林大人對相位似乎多有見解,不如去君上那兒坐而論道?”
“差點犯了忌諱。”林承明嗤了一句,隨后朝江云影行了一禮,“江大人不如去寒舍小坐?”
“不了,多謝林大人好意。”江云影婉拒,“家中瑣事,脫不開身。”
日光愈發(fā)刺眼,群臣稀稀落落走了大半,兩人知道并不能久留,林承明也怕四周圣人的耳目,匆匆寒暄了幾句便離開了。
宮道四方的墻很高,一眼望不到頭。巍峨的宮殿在陽光的斜射下顯得金碧輝煌,片片的陰影卻落在了看不到的地方,奢靡而又頹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