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沈二公子現在不應該是在書院中陪同殿下溫書的嗎?如此帶著殿下胡鬧,若是君上知道了,沈二公子就不怕君上責罰嗎?”
李嬤嬤戰戰兢兢,可卻仍然撐著面子想著嚇退沈淮瀾。
“嬤嬤借著學習祁朝禮儀之名,大肆苛待云寧公主,相較而言,哪一個會令君上勃然大怒,嬤嬤您不是不清楚吧。”
沈淮瀾坐在椅子上,輕輕拍了拍袍角,語氣漫不經心,“嘖,嬤嬤是宮里的老人了,有人專門教導宮中禮儀的,怎么會犯這種低級的錯誤呢?”
“沈二公子明察,奴才和這位云寧公主素日從未有過交集,若非不是這位公主太過桀驁,奴才有幾個膽子敢冒犯主子?”
李嬤嬤張口就在為自己喊冤。
余白用披風將蘇黎裹好,“公主,您沒事吧?”
“無礙。”蘇黎微微抬頭,看著背對著自己的沈淮瀾,又低頭看著扒拉著自己身下書簡的余白,幾不可聞地輕嘆一聲。
“那李嬤嬤這是親口承認自己冒犯了公主了?”沈淮瀾一針見血,“君上的威名就是你們這群陽奉陰違的奴才們給玷污的。”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我和太子殿下等人親眼所見,由不得你們抵賴!去,讓宮正司的人帶走!好好教導一下這群嬤嬤的規矩!”
沈淮瀾起身,“若不嚴加管教,豈非由著奴才欺凌主子!”
“沈二公子,你有什么資格來內廷下令!”李嬤嬤拼死抵賴,“您出身再高貴,那也是外宮的人,奴才等人負責內宮,您無權下令處置!”
“那本宮呢?”
一道威嚴的女聲透過緊閉的門板,清清楚楚地傳了進來。
眾人抬頭,循聲張望。
“吱呀~”
霧凇閣的門被人從外面大力地推開。
鐘若楠一身紫色金紋的宮裝,裙身一層月白緞繡,紫金色若隱若現,步步漣漪。
“參見貴妃娘娘,娘娘金安。”
眾人行禮參拜。
陸桑從鐘若楠的身后快步走向蘇黎,“你沒事吧?”
陸時淵跟在鐘若楠身后,聲音很平靜,“鐘娘娘,父君若知曉自己的本意被這奴才蓄意曲解,恐怕傳到云寧的朝中,對兩朝不甚友好。”
“娘娘,現下我朝和云寧剛剛休憩,若因為一個奴才引起朝臣猜忌,那這奴才真是該死。”顧扶書也出聲勸道,“真是辜負了君上的好意。”
鐘若楠的神色愈發冷峻,“來人,把這奴才給本宮扔進宮正司罰做苦役,順便再給本宮好好清查一番宮里的奴才,若有不敬主子的,一律杖責二十,扔出宮去。”
“是。”
“且慢。”
在宮人動手之際,一道嬌嬌柔柔的聲音突然制止了這一幕。
林婉兒小碎步闖了進來,“這里真是熱鬧啊,嬪妾給貴妃娘娘請安。”
“貴人,貴人救我啊!”李嬤嬤連連叩頭,“貴妃娘娘明察!請娘娘明察!”
“婉貴人怎么來這里了?”鐘若楠身子一側,坐到了沈淮瀾搬過來的靠椅上。
“嬪妾想著,最近天氣干燥,就備了一些麥冬石斛想著送到誨書院給各位皇子公主泡水飲用,沒成想路過這霧凇閣的時候,見誨書院靜悄悄的,反而是這里鬧哄哄的,就進來看看。”
林婉兒對著鐘若楠笑靨如花,走到林嬤嬤面前就變了臉色,“糊涂奴才,都在宮里當差這么久了,規矩反倒是越來越回去了!還不快快下去,如此沒有規矩,還在這里礙著主子的眼睛做什么?”
“奴才該死,奴才該死!”李嬤嬤扇了自己兩個耳光,“奴才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慢著。”鐘若楠抬眼,“本宮竟然不知,婉貴人何時能越過本宮的命令了?”
“娘娘仁心,這李嬤嬤也是宮里的老嬤嬤,一時會錯了意也是有的,嬪妾在外面聽著,娘娘下令嚴懲,嬪妾還以為云寧的公主委屈由甚,進來細心一瞧,看起來也無大礙,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豈不是人人自在?”
林婉兒說著,朝著李嬤嬤使眼色,“還不快快向公主賠罪。”
“公主恕罪!公主恕罪!奴才教導時嚴苛了幾分,因此讓公主心中不快,奴才罪該萬死,罪該萬死!”
林嬤嬤痛哭流涕,不住地示弱。
“你——”余白氣不過,剛想說一些什么,就聽到了蘇黎的聲音。
“嬤嬤何罪之有呢?嬤嬤奉承君上旨意,來教導昭寧禮儀諸事,嬤嬤勤勉,三更時分就候著了,為教導成效顯著,嬤嬤雙管齊下,昭寧時時垂詢宮規,已經銘感五內,跪熟于心。”
蘇黎仰著頭,掛著笑臉,慘白的面龐加上濡濕的裙擺,格外可憐。
“貴妃娘娘有所不知,這刁奴滿嘴謊言,剛剛臣闖進來的時候,這刁奴讓昭寧公主強行跪在書簡之上,自己倒是站的筆直,看著兩三個嬤嬤壓著昭寧公主,臣唯恐公主被這群奴才傷了,這才一時情急。”
沈淮瀾拱手行禮,“還請娘娘明察。”
“鐘娘娘,婉娘娘。”陸時淵上前一步,“若強行罰跪也是學習禮儀的一種,那時淵定要奏請父君圣裁。”
“臣也不敢說謊,確如殿下和沈二公子所言,如此看來,昭寧公主的言語也可相信,這樣的奴才若不加以管制,豈不是宮中的心腹大患?”顧扶書也躬身行禮。
“貴妃娘娘,這個昭寧公主和太子殿下等人一向交好,請娘娘明察秋毫,奴才萬萬不敢如此。”李嬤嬤仍舊在狡辯。
“放肆!你在說殿下和兩位公子徇私嗎?”陸桑呵斥,“如此膽大妄為,娘娘定要發落了她!”
“貴妃娘娘,皇子公主年紀尚小,極其容易被人蒙蔽,這個云寧公主自從來了以后,便和殿下等人越走越近,嬪妾認為女子應修身養性,這個云寧公主惹得是非不斷,還請娘娘多多管束才是。”林婉兒屈身行禮。
兩方各執一詞,毫不相讓。
一時間,殿內突兀地安靜了片刻。
“既然一個奴才惹了禍事,那就拖到安靜地方打死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