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來領這一口救命飯的百姓絡繹不絕，李封二人也沒有突兀的打擾王仙芝。
就這樣站著看百姓即使只是一口米湯都滿意的笑容，李封心情更加復雜。
“李兄！”
良久，隨著粥棚供應不及，百姓也慢慢散開。
王仙芝皺緊了眉，但終于是發現了在一旁的李封二人。
直接忽視了刑長富，他對李封行了一禮。
李封回禮后也是開門見山：“仙芝兄當真為百姓謀生，只是不知為何家中還有那么多余糧？”
王仙芝一聽，無奈的笑了一笑：“我又不是那高官，家中何來余糧。這是我從曹州劫得。”
…
好家伙，居然是搶來的。
二人沉默了一陣，還是李封率先打破了沉默：“仙芝兄，竭澤而漁，也不是辦法。”
“若官府有作為，又何需我這尋常人家另辟蹊徑？”
王仙芝滿臉憤恨，他也不過靠著販鹽謀生，但手頭的錢財在這場大旱之中已經盡數交出。
“這濮州百姓盡數外逃，等朝廷知覺，這刺史定當惡有惡報。”
刑長富說的斬釘截鐵，不得不說他對朝廷有著別樣的相信。
即使是這般處境，依舊認為只是朝廷知曉的時間問題。
“大旱之年，官府仍以平常征收？百姓如何能活？又如何不逃？”
“朝廷直管征收賦稅幾何，是否達標，又哪里能看到百姓死活？”
“都說當今圣人開明，但又有多少不平事能入圣人之耳？”
越講越是激動，王仙芝聲音頗大，引來了不少眼光的注目。
“慎言！”
刑長富立刻出聲提醒，王仙芝為人倒是合他胃口，但如此言論若是擴散開來，難免會有危險。
“官府仍有余糧？”
李封注意到王仙芝一直稱官有余糧，估計他早已探聽到這些消息。
要打破信息差才能有辦法。
“至少有二百石。但狗官不知為何不開倉放糧！”
王仙芝憤憤不平，手上甚至握著刀柄爆出了青筋。
開倉放糧首先需要百姓的申請，同時地方會向上級稟告審核。
如此大荒年，百姓定是已經報官，但官府這樣作為，估計是上級沒有批準，或是他壓根沒有上報。
李封剛要開口，卻被刑長富拉到了一邊：“李封！這是我最后一次予你警告！”
“這事兒你不能管，也管不了！這其中利害，你應當該清楚。若真跟一州刺史撕破臉皮，你的生意該如何做！”
“官官相護道理你可懂的？”
刑長富雖然同情是真，但他也要活下去，還有生意要做，如今說到這個地步，這件事里怕不是那么簡單。
“濮州城有多少百姓？這大唐又有多少個官？”
對于刑長富的勸阻，李封之前都是持理解態度，但這次的刑長富，李封不可茍同他的觀點。
人都是自私的，那沒有錯，但若是不能盡力在可為之事上，那才是真正不順人心。
交易已經完成，按理他當歸洛陽。
但當真該離開嗎？
回過頭，李封直接走至王仙芝身前，笑了一聲，問道：“我想王兄應該已經有主意了。”
兩人對視了一眼，王仙芝也是沒有忍住：“那是當然！”
“劫倉放糧！”
兩人默契的脫口而出，差點驚的刑長富直接跑路。
這兩人可真敢想，糧食管控何其嚴苛，劫糧倉？這是想被流放想瘋了。
“從長計議怕是來不及了，若要行動，當趁明日祭祀之時果斷出手！”
王仙芝顯然早有此想法，祭祀持續三日，每次都會調動州內官兵前往覆釜山。
他們人手有限，要最大情況下減少傷亡，并且保證行動的成功。
“可正如李兄你所言，即使劫倉放糧，也只是竭澤而漁…”
王仙芝的擔心不無道理，當下情況，就算能熬過這半月，即使天降甘霖莊稼也沒辦法一日突生，更沒辦法持續性的救助，更不可能從根本上解決糧食短缺。
李封思考了一番，但隨即拍了拍王仙芝的肩。
“王兄盡管做好當下，此間事了，我自有解決之法。”
抗旱救災，他的腦中已經跨過了好多辦法。
現代化的方式很明顯不適用，唯有適合當今社會和制度狀況的才是最佳。
我雖然做不出高科技產品，但二十年文，可真不是白讀的！
李封再次掃視了一眼眼前的王仙芝，嗯…身長體碩，氣宇不凡，腰間挎刀…
被李封審視的眼神盯的有些發毛，王仙芝全身都不自在了起來。
“李兄，你這是…”
“還有一事，我想請王兄幫忙…”
看著李封欲言又止的樣子，王仙芝更感覺毛骨悚然，莫非這李兄幫自己還有條件。
“王兄，我想...”
“？？”
“請你傳授我武藝。”
李封想了想，也不含糊，既有求于人就不磨磨蹭蹭的了。
王仙芝聽完，倒是長出了一口氣，抹了把額頭。
自己販鹽為護身練就了一身武藝，傳授李封幾招防身，那自然是不在話下。
“李兄放心，我自當傾囊相授。”
王仙芝爽朗的笑了一聲，拉著李封準備先回其家中休息，待得明日，便是計劃行動之時！
邢長富看著兩人自顧遠去的背影，無奈的搖了搖頭。
少年當真耀眼，但他帶著一支隊伍，大家都要養家，要過活，明哲保身才是他們最信奉的道理。
“虎父無犬子！”
這位少當家，跟當家的甚是相像，尤其是那份魄力...只是他已經許久未見當家的了。
少當家保重吧。
在心里暗道了一聲，邢長富也準備離開濮州城，他已經安排好了徐立等人啟程回洛陽，而他自己，許平稱當家的還給了他別的任務要去完成...
轉眼李封二人已經步入王仙芝家中，宅子倒是不小，只是沒有一絲聲音，空落落的無人在家。
“令堂...”李封四下望了望，剛想問出口但馬上把話吞了回去。
“無妨。”
王仙芝笑了笑不語，但李封也已經明白其家中二老恐已經離世。
倒了倒米缸，王仙芝挖出僅剩的糧食，煮了鍋稀粥和李封對付了一口。
“棍棒刀槍戟，李兄想學些什么？”
王仙芝突魯完稀粥，問向了李封。
他對武器和武學知之甚少，應該說是一竅不通，唯一見過也是在電視劇里那刀光劍影，戰場沖殺。
思索了一陣，李封抬起了頭忽然問道
“王兄，若有一日我在戰場之上，當學哪樣？”
其實他不知道為什么會問出這樣的問題，自己可是個讀書人...
但奇怪的直覺告訴他，或許將來終有一天，等這個大亂世徹底的展開，戰場將會遍及任何地方，到那時他也會參與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