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剛起來的時候，外面還在下著小雨。于思妙翻箱倒柜，掏出了壓箱底的破傘“小紫”，以祭“小花”在垃圾箱之靈。她將楊紀行的西裝外套整齊地疊好，仔細地裝進紙袋中，還在外面套了一只大塑料袋防水，抓起包火急火燎地出門去。

她是照昨天的時間點起床的，但是，因為早上耽擱了一會兒，出門已經比昨天晚了好一會。為了避人耳目地把衣服悄悄空運回去，她一路小跑著去公交站牌，發誓一定要趕在所有人都沒有來之前到達公司。

離公交站牌還有一百米，公交車“呼”一聲，從于思妙身邊開過去。她錯愕地看著公交車，再看看百米開外的站牌，頓時就泄氣。心一橫，牙一咬，攔住路過的出租車，報了皇朝的地址。那司機還打量了她幾眼，才點點頭讓她上車。

從這邊到皇朝，起碼也有十公里，于思妙在心里算著錢，起步價再加上公里數，可以抵上她兩頓很好的飯了，小心臟疼得她快要滴下血來。卻也因為叫了出租車，付了錢站在皇朝門口的于思妙，看著手機屏幕上顯示的八點十二，嘴角抽動著，特別想撞墻。這時間比昨天還早上十八分鐘，都快提早一個小時來上班了，她這么勤勞老板給加工資嗎……

安全到達三十六樓，于思妙對著前臺的美眉嘿嘿一笑，問了一聲“早上好”，先去自己的辦公桌旁把東西放下。管理鑰匙的保安大叔早就把各個部門的門打開了，于思妙扯掉紙袋外面的塑料袋，踮手踮腳地穿越會客廳部和財務部，貓著身子偷進總裁辦公室。四下里望了一圈，確保沒什么人后，讓紙袋躺倒，輕輕放到楊紀行的辦公桌上，又朝四周望了一圈，悄悄溜出辦公室。

走回過道，她才撫著胸口，輕喃著“虛驚一場”，正準備回去。

“小部長，干嗎呢？”

人事部的同事李言一端著咖啡從另一邊走來，于思妙的全身細胞都警備著，發出戰斗的號角，面上卻還是掛著笑：“沒…沒干嗎啊。”

“瞧你鬼鬼祟祟的樣子……”

“誰…誰鬼鬼祟祟了，我就是早上吃撐了，多走幾步路消化消化。”

“那還不如去爬爬樓梯。”

“爬樓梯太劇烈，我喜歡舒緩的。”于思妙語鋒一轉，“對了，你怎么也這么早？”

李言一頓時苦了臉：“還不是你給的那什么退休員工的破事……”

“你把那個先放一放，一會兒叫上行政的人，陪我去趟Z大。”

“去干嗎？”

“去看看校招該怎么布置。”

“這么快，你都聯系好了？”

“沒有啦，我拜托了教科辦的老師，她給了聯系方式，讓我今天過去談。”

“我想起來了！你不就是Z大出來的嘛？”

于思妙笑著點了點頭，又說道：“那等人來了就出發？”

“別別別，等我把手頭的那事做完，馬上就能搞定。”

李言一朝于思妙擺了擺手，喝了一大口咖啡，往自己的辦公桌走去。走在后面的于思妙，早就驚出一身的冷汗。這會兒終于把人騙走，她也在心底長長松了一口氣，也去倒了杯咖啡壓壓驚，埋頭進自己的工作里。

八點四十，楊紀行從電梯里出來，路過人事部，余光瞥見埋頭工作的人，腳下沒有停留，徑直往最里面的辦公室去。好，很好，就這樣，好好給他干活。

辦公室的桌上躺著一個陌生的紙袋，楊紀行坐進皮椅里，拿起來往里瞅了一眼，正要扔到一邊去，鼻子里有一陣清新的味道傳來。他把衣服從袋里掏出來，湊過去一聞。

雖然是廉價的洗衣液的味道，卻帶著讓人很舒服的香氣。想起來，她的身上也是這種味道，這種平易近人、普普通通的味道。楊紀行大手一揮，西裝外套便安然落在皮椅的靠背上。

九點零五分，人已經都到全了，于思妙朝李言一在的位置望去，只有一個烏黑的腦袋，他正兇狠無比地敲打著鍵盤，發出一陣噼里啪啦的聲響。于思妙撓撓頭，起身自己去行政部找人。

行政部，一張靠近門口的辦公桌前，田甜剝開一顆大白兔奶糖，把糖紙往腳邊的垃圾桶一扔，眼睛直溜溜盯著從門口一路走到行政部長桌前的于思妙，將鼻梁上的黑色細圓框眼鏡往上一推，“哼哼哼”三聲低笑，扯了扯衣服，頭一揚，抬起腳也往那邊去。

“那個…江部長，給派個人唄。”

“嗯？哦哦，招聘的事啊，就讓那個誰，小劉……”

田甜突然從后頭冒出來，帶著招牌式的職業微笑，指了指自己。

“田甜啊，你幫我把小劉叫過來。”

“部長，這兒不是有一個現成的大活人嗎……”

“你？”

“對啊，就是我。”

行政部長非常不相信地盯著田甜：“你確定？”

田甜信心十足地點頭：“保證完成任務光榮歸來！”

“行吧，那就你去吧。”

“謝謝部長！”

于思妙在一旁完全插不上話，田甜一轉身，拉過錯愕的于思妙，往她手里塞了一顆奶糖，推她去準備材料，自己也開始收拾東西，順便抓了一把大白兔扔進包里。

回到人事部，李言一已經搞定了名單，正把單子打印出來。瞧見于思妙回來，拍了拍一旁同事的肩膀，把手里的活拜托給同事，收拾了幾份文檔塞進背包里，就跟了于思妙一起出門。

田甜在電梯口等他們，見兩人出來，按了向下的按鍵，走上前來挽住于思妙的手，領著兩人去地下車庫取自己的車。

寶藍色的奇瑞QQ，即使占了車位，也是很小的一只，“嘟嘟”兩聲，田甜打開車門上去，于思妙坐上副駕駛座，李言一非常自覺地坐到了后座。

車子一路往Z大開去。坐在后面的李言一，聽著前面的兩位女士從寶藍聊到高貴紫再聊到英國王室和娛樂圈，最后又轉回今天的天氣和十一商場的活動，不得不驚嘆一聲：兩個女人一臺戲，其戰斗力也是十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