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六皇子公孫度奉天子之命出撫易縣。此地三天前由京兆尹向兵部發文，易縣王氏一族有自立為王之心，現已占領了易縣四周三個鄉邑，集兵五百公開對抗易縣的衛卒。

有趣的是，王氏一族的族長在雙方交戰中被叛軍首領殺死，還未與衛卒相戰就開始了內耗。

王氏乃是燕國姬姓大宗的一個小分支，雖然早已失去了往日的榮耀和宗府的供奉，但是仍然是易地米行的領頭人。

易城縣令私下估計，王氏年收入至少有三百萬錢，還不包括王氏年年向宗府進貢的三十萬歲幣。

是的，姬姓宗人每年都要上交收入的十分之一以進貢的方式上交宗府。宗府也會給他們一些不小的利益，比如姬姓子弟犯了法，幾乎都是挨一頓板子，關幾天幾個月禁閉就完了。

這么一個鐘鳴鼎食之家竟然會公開反叛？

“下吏易城武尉曹懷明拜見六殿下。”

武尉？

宗衛長安適有些不解的看向身著武服的曹懷明。

沈靜、朱亥、劉介、孫紹、陳宵四人也是一臉不解。

按道理來說，易縣的兵馬應該是由縣尉調用，武尉只是縣尉的副手。

怎么眼前的曹懷明位次在縣尉之前。

“下吏是勛貴之后，祖父臨終前是關外侯?！?

原來如此。

有爵位在身，難怪有錢去買那么多玉飾。

曹氏也是易城名門，曹氏布行名滿易城十二鄉邑，這么多年竟也是成了官商。

“既然你是關外侯，為何身著武官弁服？”

公孫度看著曹懷明文不文，武不武的亂飾和頭頂上那顆耀眼的玉石就來氣。

中軍已經不可同日而語了嗎？

難不成大司馬樂羊統領下的五萬中軍吃著最好的軍響，就養出了個這么廢的人？

“下吏前日去祭祖，侯爵服飾路上沾了水土，下人們洗了還未干吧?！?

“既然如此，曹大人明日便去中軍報道，一個月后隨從本王征討白狄?！?

“諾?！?

身為士兵，曹懷明對此事無法拒絕。

燕國律法規定，士伍有忤逆將領者，處軍棍五十，有忤逆上位及天子者，處軍棍一百。

此引公孫度向大司馬告狀，曹懷明少不了五十軍棍。

不過最為重要的是，此去征討白狄是有軍功可以拿的。燕國的軍功可以抵消死刑，斬首一級可換錢一百或賜職一級。

造士、閑輿衛、良造、元戎士、官首、秉鋒、千夫、執戎、政戾庶長、軍衛。

軍衛以上才可以封爵，每斬十人升一級，首級的造士斬一人便可以有。

中軍和四方行營的規定就是良造以下不許進入，可見燕國對于軍功的重視。

文官則分為庶士、列士、亭子、鄉伯、大夫、五大夫、七大夫、公乘、士卿、亞卿、上卿十個等級。

上卿以上方可封爵，自古亦有大夫以下不列朝堂，士卿以下不列重臣的規矩。

對于曹懷明來講，此時他再不建功，到他兒子那一代關外侯的爵位就會去除，成為白丁。后代就只有從造士或庶士一級級升才有可能重封關外侯。

一但成為白丁，曹家在易城馬上就會因為從前的種種不法事件而被迫逃離。

“下吏認為不如令曹武尉自征家中家丁為一隊，也好增加此事成功的機會。”

好辦法。

公孫度額外高看了易城令一眼。

大司農游休的得意門生，三年前殿試的進士出身，三年間官拜一地令長，爵封鄉伯。

很不容易了，至少在易縣這么一個倫侯滿地走的地方還可以有幾分底氣。

“未來幾年內，六部征選主事時本殿會力薦鄭大人出任。”

鄭存善。

公孫度記住了這個名字。

隨從而來的史官編饌也在起居注上寫名了。

鄭存善為六皇子門生！

“易城十二鄉邑中，王氏可是占了偏南的三個鄉邑?！?

“是的，反賊王政與王家當事人王君則正在對質?！?

一家獨斗？

宗衛劉介和朱亥有些氣憤的撇了撇嘴。

身為宗衛，自從入宗府以來最看不得內斗，更何況是一家之中毫無意義的內斗。

“王君則在縣官寺出任兵曹左史，是一位才干十分突出的人。至于那王政，除去有些力氣之外沒什么突出的。”

依照鄭存善所說。

王君則是一位隱世高人，是公孫度想要招募的人才。王政則是有一人戰十士的力氣，只可惜沒長腦子。

王政在鄉邑自稱易公，宣布一個月內攻占易城后帶領手下人向北攻占整個易水，向朝廷遞交封自己為易王的文書。

“笑話，兵不過千，地不過方圓百里的國王？”

“王政此人向來居傲，正因如此才集合了這么多亡命之徒?！?

“鄭令君?！惫珜O度突然想到了什么，指著地圖言道，“一個易水就有五百多亡命之徒?！?

“殿下有所不知?！?

鄭存善嘆了口氣。

原來自從魏國難民入境后，就有一股不小的勢力進入了易水四周的山野之中。

首領稱自己為并州居狼眾的總旗，名喚金勾。此人集合了不少并州難民分散各地，打著公平正義的旗號到處打壓惡霸。

這幾天占了易水之北的易陰山建立行寨，更名易水眾，一共有千人之多。

“王政又怎會有五百，估計也就在一百左右。那金勾與下吏井水不犯河水，自然不會助他?！?

這么有頭腦的賊人。

看來這次來的巧了。

“全軍整頓，明日本殿輕甲二十人前往易水眾行寨?！?

“殿下乃千金之軀，區區二十人怎么可行。”

“那便只帶宗衛?！惫珜O度笑了笑，“化成來往販棗的商販，勞煩鄭令君出錢收些棗子，再備上老馬兩匹，車架兩副?！?

這……

在場眾人亦是驚訝。

六個人去對付上千賊人，要有什么閃失不用天子下旨，鄭存善自己就可以辭官回鄉了。

經過鄭存善的再三勸告，公孫度也是答應了多帶些暗器什么的路上使用。

此外備錢一萬，幾個宗衛每個人再帶上五百錢，權當是賣棗賣上了價錢。

金勾，且看小爺收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