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惜語驀然停下了腳步，在身體周圍流動著的氣體仿佛也在瞬間凝固，慢慢冷卻。原本就淡然的顏色也變得更加漠然。

一輛銀色的世爵C8跑車，張揚的停靠在公司大樓的正對面。

李蘋蘋收起已經揮到酸軟的的小手臂，皺了皺可愛的小鼻子，眼睛骨碌骨碌地不斷偷瞄著那個倚在帥帥跑車上的帥帥的美男。

絕對！有、奸、情！

凌惜語目不斜視的從走他面前走過。

男人站起身，輕輕地喚道：“小語。”

凌惜語依然往前走，腳下沒有一秒的停頓，仿佛不知道有人在身后叫喚。

男人大步走上去，伸手抓住了她的手，有點焦急的地喊道：“小語，給我一點時間，我們談一談好嗎？“

為什么今天所有的人都想要跟她談一談呢。先是方驍斐，再然后呢，會又是誰？

在心底苦笑了一下，凌惜語回過身，眼神淡淡的掃過那握住她的手的男人的手。直到他緩緩松開手后，才淡淡的落在他的臉上。那張熟悉的臉。多少年了，從知道世上有這個人存在的那一刻起，無論是清醒或是睡夢中都會出現在腦海里的臉。此刻就在她的面前，卻讓她勾起悲涼的痛楚。

“我們沒什么好談的。”她淡淡的說。

“小語，不要這樣子對我。”男人臉上閃過狼狽的痛苦，伸出手想碰碰她，在舉起來的時候有了遲疑，頹然的垂落在身側。

“不好意思，對陌生人我一向是這個態度，如果傷到了你的自尊的話，我很抱歉。”說完，轉身欲走。

手，又一次被握住了。

男人的眼神帶著哀求，低聲下氣地說：“小語，不要再拒絕我了好嗎？不要再任性了，這帶刺的外衣不僅會傷了我，也會傷了你的。放下，我們好好談好嗎？”

“放下一切的過往？”她的嗓音突然間更輕柔，看著他的眼神里卻充滿了痛苦。

“小語……”男人看著她受傷的眼神，突然呆了，找不到想說的話。

“我們還有什么好談的？當那個人和你最親愛的媽媽出現在我面前，我就已經清醒了。”她的聲音很輕，仿佛一陣清風拂過，心里癢癢的卻聽不出一絲絲的痛苦，“他們讓我知道，我原來那么可恥，因為我有這樣子的家庭。但他卻沒想過，這從來就不是我能決定的，他更沒有想過到底是誰替我做出這樣的選擇。”

是已經麻木了嗎？是已經心痛到麻木了嗎？

他心里一痛，此心也驚了，盯著她的眼睛低語：“對不起，我沒有保護好你……”

凌惜語面容淡如水，沉靜得看不到一點情緒：“你走吧，以后不要再來找我了，我跟你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他們到底跟你說了什么話？！”男人狠狠抓住她的肩膀，用力地搖晃著，布滿血絲的眼睛里涌上一大片狂怒。

凌惜語面容上的冰冷有了一道龜裂，眼里閃爍著什么么情緒，卻又忍住了。嘴角虛弱的輕扯動著，仿佛只是對自己低語：“你們為什么都這么殘忍，每個人都要逼我。”

“為什么，你不像他們那樣殘忍，那樣我心里還會好受一些。”凌惜語輕輕握住那只手，“你不應該對我這么好的。”

“我每天在你的學校門口守著，等了兩年了，才終于等到你肯開口叫我一聲……但他們卻……現在，他們竟然毀了這一切！”

他的眼睛里迸發出的光芒竟然是……恨意！

凌惜語的眼眶微微濕潤了。

那年,她大一，那個穿著牛仔褲配襯衫的少年，每天守在A大校門口，風雨無阻，跟在后面笑嘻嘻的說：“小語，以后我就叫你小語了。”

大二的那一年，她沉默的在前面走，他依然跟在后面，嘴里時不時的喚著：“小語！”

直到有一天，她急匆匆的往前跑，他在后面追著，慌亂地大叫：“小語！你等等我！”她終于回頭，揮灑的發絲拂動了安靜的陽光，她看見他緊張的臉龐，像是害怕被搶了玩具的小孩，忽然笑了：“……你快一點，我要遲到了。”那少年傻笑了，好像得了好多糖果，笑得很俊朗。她看見，跟在他后面的好幾個女生看癡了。

現在的他……

“我發誓，一定會幫你拿回原本應該屬于你的一切。”

“人生不如意何止一二，太多的事情……我已經不再渴望了，現在我只希望當它從沒有發生過。你……也試著釋懷吧。”

“原本，我們應該是要生活在一起的，你現在竟然叫我當沒發生過？！”此時，他……竟然像是被遺棄的小孩，眼里布滿了血絲。

凌惜語的心口被一個硬塊哽了，她僵直地站在路旁，靜靜地凝視著他，漆黑纖長的睫毛也靜靜地一點都不眨動。靜靜的，想融入逐漸稀薄的空氣中。

“以后……別再來找我了。”她輕輕地，轉開視線。或許，你在我的心里還是不變的，就像當年那個追著她喊“小語”的少年。

“我一定會再來找你的，像以前一樣。我發誓，我一定會好好保護你！”仿佛是在告訴她，告訴自己，告訴全世界，他緊緊握著拳頭大聲地喊道。

凌惜語沒有再回頭。

她給他留下的是背影，沒有一絲初一的背影。

他握著拳微微低頭，驟然抬起看向離去的她，輕輕地說：“小語，我發誓！”

*

大廳里。

“小蘋果？”耳朵里突然接收到一個笑謔的聲音，李蘋蘋嚇了一跳，差點尖叫出來，卻及時捂住了嘴，大眼一瞪，憤怒地喊道：“你想嚇死我啊！”

“小蘋果，你吼我！”來人一臉委屈，看到那雙瞪得比小鹿斑比的還要圓還要可愛的眼睛，心底卻笑翻了天了。逗她還真好玩誒。

“噓，快看快看！是凌姐耶！還有帥帥的真命天子哦！”她沒好氣地揮揮手，又賊兮兮地湊過頭去，指著外面神秘地說。

來人配合地也湊過去，看了兩眼，突然指著她的小鼻子，一臉的驚訝外加恍然大悟：“啊哈！小蘋果，你在偷窺！”

看著這張寫滿了“原來你是偷窺狂”的俊臉，小蘋果氣得圓臉漲的通紅，哪還記得要營造那勞什子的英武神勇的狗仔氣氛，大吼一聲：“你才偷窺、你才小人！我要上報二十五樓！我要叫季大人fire了你！”

站在她面前，興味盎然地看著這張已經熟透了的紅蘋果，俊臉忍不住靠上去……越來越近了……終于，魔爪終于捏上了！

在她的又一波怒吼聲中，他悄悄皺了眉。

是他，他怎么會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