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對視一眼，交換了一下眼神，又有老人低聲道：“誒，季河神不是交代咱，把他上任的消息告訴鄉(xiāng)親們嘛，我看，要么現(xiàn)在就和二喜他們說了吧，也別瞞著了。”

“嗯，也好，畢竟季河神也吩咐過，誰家缺錢，誰家染病，都可以去找他。”

聽到幾人這番話，長貴不由的生出幾分好奇來：“幾位叔伯，你們商量什么呢？季河神是誰？又吩咐你們做了啥。”

王二喜雖躺在床上，但也是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就是嘛，嘀嘀咕咕的，有什么就快點說。”

李福生醞釀一番，細心解釋道：“二喜吶，是這么回事，你還記得姜欣兒她娘的病不，頭一年老治不好，縣里城里都走遍了。”

“記得啊。”

“前幾天村外來了個游方郎中，給靈芳號過脈，說是無力回天了，說她三天內(nèi)必死無疑，今天就是第二天了。”

王二喜突然怔住：“所以你幾個…是去哭靈芳的喪了？老李頭，這么大事兒你咋不早說，都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我好讓長貴搭把手去啊！”

李福生敲了他一下：“少咒人了，得了吧你，要是辦喪事能不吹哀樂？我是想說，靈芳啊，真的被治好了，現(xiàn)在說不定都下山回家做飯哩！”

王二喜嗤笑一聲：“老李頭，以前打獵時候有人受了傷，你也是這么安慰我的，沒出兩天人就死了。”

“我知道我現(xiàn)在不行了，你也不用編這種謊話來糊弄我，靈芳和欣兒娘倆我還不知道？家里更窮，哪來的錢治病，就靈芳的身子骨，病成那樣，能捱過冬天就算福大命大了。”

李福生眼底透出些精光：“所以說啊老王，她壓根不是找人治的，是請神仙治好的！”

“神仙？哪個神仙？”

長貴也不由好奇：“李伯，靈芳嫂去外頭請了神回來？”

李福生連連擺手：“才不是呢，就咱們白河村的神仙。”

王二喜聲音黯了些：“白松河神吶？那靈芳家里一定出了不少…誒不對啊，河神廟半個多月前不是就塌了？”

李福生喜色更甚：“此河神非彼河神，是其他城的城隍大老爺座下的廟祝童子轉(zhuǎn)世，生了個白皮白臉俊模樣，名叫季允，正好降生在咱們白松村，成了新河神。”

“靈芳妹子的病，就是這位季河神大發(fā)善心，抬手之間給治好的。”

“新河神？”

“是啊！”

“叫季允？”

“準錯不了！”

“還城隍大老爺廟祝童子轉(zhuǎn)世？”

“千真萬確！”

“我呸！”

“？”

“李福生啊李福生，騙別人行，想騙我王二喜？咱們這兒什么荒山野嶺啊，就這臭溝臭水臭人臭地，哪家城隍大老爺不長眼，舍得派自家寶貝童子來治著。”

“我告訴你啊李福生，少打糊涂話了，我今天身子雖然動不了，嘴巴還能說話，你要真怕我過的無聊，以后天天抬個草墩來這兒坐著，陪我拉家常吧，趁我死前還有兩口說話的氣，我死了你可聽不著了。”

“咱這兒要人沒人，要香火沒香火，還童子轉(zhuǎn)世？哪有這么巧的事兒。”

李福生向后仰了仰頭：“起初我們也不信，可小半個時辰前，是姜欣兒硬拉著咱幾個上了山，說是看到有什么金光出現(xiàn)，讓我們借點兒香火，她請神救她娘。”

“最開始呢，那小囡真是哭天喊地，頭都磕黑了，還把自個兒胳膊肘劃了個血呼啦，可河神就是沒個應響，她娘也跟著哭，連著我們幾個老爺們也跟著哭。”

王二喜抿了抿唇，這次沒說話了，認真聽著，他大概能猜到些幾個哥們和老人為啥哭，因為苦啊，被白松河神壓的太苦了。

“欣兒連命都要交出去了，神靈依舊沒反應，后來咱就說，走吧走吧，再去其他地方尋些法子。”

“結(jié)果呢，您猜怎么著？”

“怎么著？”

“這邊前腳剛走，后腳河神就顯靈了，滴溜溜彈了道光，三兩下就把靈芳妹子的病拔除了，瞅她現(xiàn)在的精氣神，你要說她會飛，我都不覺得奇怪。”

王二喜挑了挑眉：“還有這等稀奇事？”

他沒看李福生，而是轉(zhuǎn)著眼珠子看向幾個更老的叔叔，連他們的臉色都如常不變。

見此情形，王二喜眨了眨眼，心頭已經(jīng)生出三分期盼來了，忙不迭問：“那那那…這個季什么河神，他討了啥香火，啥供奉，你們湊好沒？”

“沒，季河神啥都沒要，我瞧著吧，他反倒是有些激動，讓咱幾個回村告訴鄉(xiāng)親們他入主白松的事，并說有需要的一定要去找他。”

“雞沒要，鴨也沒要？供果總得討兩枚吧？”

“二喜吶，真沒有，不信你問問張大爺，他年歲比咱們倆大，可不會唬你吧？”

張大爺笑呵呵點頭：“是這樣沒錯。”

這時，一旁的長貴忽然一拍腦門，頗為驚訝道：“爹，李伯，我想起來一件事，前段時間我老看見欣兒披著個蓑衣往白松山上跑，去了八九次了吧，我以為她是去拜老河神給她娘求藥，但想了想，她年紀太小，也就沒告訴她老河神沒了的事。”

“你們說，欣兒拜的，是不是就是新河神。”

李福生點了點頭：“沒錯，姜欣兒就是這么和我們說的。”

王二喜喃喃嘀咕著：“香不吃，供不要，還愿意出手救人，真有這么好的神仙？你們確定沒看花眼？”

“肯定沒花眼。”

長貴眼里來了喜色：“爹，甭管怎么樣，既然李伯和幾個叔爺都這么說了，那應該八九不離十了，咱白松村有福分，迎了個好神，爹，你的病有的治了！”

王二喜也是壓下臉上的喜悅，努力睜大眼睛，呼吸變的急促起來，再也壓不住高興道：“那…河神真說過，有治不好病的都可以去找他？”

李福生道：“千真萬確。”

“這季河神，是個幾品的神啊？”

“他說是九品。”

沒成想，王二喜聞言又是一嘆，剛剛提起來的精氣神肉眼可見的垮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