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了，季允對星象四垣、風水堪輿等術的了解可以說是零，這個世界也不偏重此類知識，他只是將功德卷軸上所寫之景和二喜畫的水脈圖結合，得出此論。

那語句瞧來倒不像前世風水學，而是某種自成一派的東西，他近乎十多天前就在奇景陣法中看過大陣兌換需求，其上記載了上百種內容各異的玄妙風水，每幾種不同的風水走向都對應著幾種不同的陣法。

而契合季允水德之道，相對而言又可以布置在小地方的陣法，季允十天前已經看過了，僅僅只有三個而已，都對水脈分布有嚴苛要求！

或是偏重于水脈向轄地匯聚，或是偏重于水脈將轄地包圍。

總之各有千秋。

因此，季允才讓二喜他們繞著方圓三里的山川繪圖，詳細的排查水脈走向情況，摸清楚自家轄地屬于哪一個類型，他才可以對“陣”下藥，兌換合適的奇景。

若是大陣和四周山水不匹配，輕則無法激活大陣，重則會沖煞，要么削減氣運，要么斬人壽元。

一些神祇也會使陣術斗法，暗中布設一些星斗機關，打亂其他神祇轄地的氣運。

因而，這是個極有用，也極危險的道術。

“河神大人，照您吩咐，我們沒跑太遠，方圓三里內水脈已經全部摸清了，您再看這兒——”

王二喜湊近了些，一邊指著圖上的分布，一邊指向四方：“就這兒、這兒，還有這兒，分別有三、三、四條無主的河流向咱們村，除此之外——”

“還有十四條河流，流向是和您要求不一樣的。”

“三里方圓內有無主河流總三十二條，干涸的八條，流向白松村的十條，剩下十四條淌去其他地方了。”

季允目光跟隨王二喜的手指往四方看去，很快記住了十脈方位，他又低頭看向圖卷，其上的確畫有十條河流，如蜿蜒曲折的古蛟一般流向白松村。

而白松村，卻正處于群丘坐望的野原中，是該天地山水命脈之所，與那十條野河形成十蛟運星之氣象。

而此小小野原丘山又有渾莽飄逸混雜的氣質，白松諸丘陵山體圓坨坨地，不險峻清瘦，也不龐大憨拙，觀其形神，總體也符合龜蛇鎮山的氣勢。

算是個良好的風水氣運之所。

季允記下圖后還頻頻夸贊，王二喜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撓撓頭，再一次問起季允畫這些圖究竟有個啥作用。

河神仍舊是神秘兮兮的一句話：“到時你們就知道了。”

心中卻是盤算著：白松村這風水，正合那卷軸上【八品滄蛟奇星大陣】的要求，姑且將此陣作為目標吧。

此陣為水德氣運所化，以轄地風水命脈為源，激活陣眼、點通陣基，將山氣水氣統合成一體后，能徹底喚醒該陣法，將蛟龍龜蛇氣象化作實質，賦予白松村茫茫江河的氣魄，可擋住神寶攻擊，形成一種雄渾無量之態。

如若村下金鰲真的和善，愿與季允為友，那冥冥之中便將龜蛇鎮山的意象化為了形象。

當然，由于是防御類陣法，沒有涉及到元磁地熱、林木山巖等物，也沒有什么氣口、風脈之說，因此無法做到藏風聚氣，養脈護靈之舉動。

可用以提防鼉龍神寶，也應該是足夠了。

其價位為兩千一百功德，遠超季允近些日子所兌換的物品單價，不過，大陣兌換后倒不是立馬成型，只是能讓季允獲得一個以神力或心力激活大陣、溝通陣法的權限。

至于其他布置，還需要季允看其介紹所寫，耐心勾勒那點點滴滴。

季允問起時間，忽而得知再過兩日便是大寒，且不說這年關界限將至，單是大寒這日子附近就會有幾場暴雪冷風。

小寒時節便已凍干數條河流，致使山道積雪，諸村封禁，百姓們只能聚于村中，想著捱到開春再重新活絡聯通，更遑論是風雪更甚的大寒了。

比如季允前些日子才聽村民說過，往東幾里還有個供奉河神的小村子，只是以前來往不多，這個冬天更是沒見過面，關系還不如另一個方向的土石圪、牛牯嶺。

有的時候，節氣之間的差距是很明顯的。

心知未來一段時日都緊迫萬分，要步步為營的做計劃，季允便想趁著近日雪小，還出著些太陽，將陣法布置完全。

于是排空雜念，沒有絲毫猶豫的花費七十香火，將滄蛟大陣兌換下來，如此剩下二百七十香火。甫一瞬間，季允只感覺有磅礴道韻匯入腦海，卻見周圍草木都似孕育星點般，變的奇妙起來。

再看那清溪零舍，山野群宅，尋常中帶有一絲獨特蘊味，頗有種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的觀感在。

“這便是…陣法。”

季允心中有所明悟，眨了眨眼后，復觀那周圍山河，那股玄奇之感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通透，讓他極欲列陣于此，執掌氣象造化。

但萬事急不得，得一步步來。

一切只在兩息之間，季允回神后，命長貴將余順安叫來，后者得知季河神調他聽令，一溜煙就跑到了，小麥色的臉上洋溢著喜悅。

確實有令，季允信守承諾，將銅爐中水道香火氣運散去，讓余順安帶好，又把土地令牌也交上，把其中三千斤靈米之事再囑咐了一遍，命他和長貴二人送到老槐村。

臨行前，季允凝聚彈指御物神通為神道符箓，教了他們口訣，叮囑來去定要仔細，一路平安，也盡量不要暴露自己的存在。

約莫一日而已，他們便能歸來。

余順安自那日后倒是習慣了乘風而行，一口一個哥的拉著長貴就飛上半空。

遠處人聲喧嘩，沸沸揚揚，是李福生剛好施法完畢，三座藥田應運而生，村民們圍著奇草藥果左看右看。

季允瞥了一眼，欣慰的笑了笑，卻不管那鼎沸人聲，而是看向剩下的人道：“你們繪圖有功，辛苦了，二喜——”

“再費你些精神，勞你接下來兩日內上山一趟，我有一些布置，需要你安插在十條河流旁，你且聽我說，主要是這些東西……”

——

此時此刻，白松村以東，四里之外的另一處山脈中，一座同樣供奉著小河神的不知名村落內，有村民聚于蓮池旁，誦唱祭祀之音。

空廟破敗，隱隱之間還有種壓抑之感，廟中蓮花神像不知何時起不翼而飛，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尊猙獰。

場面卻不莊嚴，反而是肅殺無比…

“十籠嬰孩已集全，沉塘，祭新河神！”

話音落下，眾人不顧婦女們的嚎哭哀求，準備將那五男五女的嬰孩沉入蓮池中，以祭新河神。

大寒在即，是新河神托夢說，能帶他們活下去，能幫他們渡年關，他們就幫著新河神破掉了舊河神的氣運。

后來又有了這一幕。

低語一般的誦唱和百姓們的哭嚎夾雜在一起，河神廟中的神像睜開眼眸……

“塘底謀劃數個春秋，終于取代了這蓮藕精，此番我卻也是八品。”

“待吸了那十尊怨嬰血魂，我壯大自己，下一步就奪了其他水德神祇的造化場所！”

“便從離我最近的白松開始入手吧……”